呼,六姑娘和谢氏一同呼出口气,二奶奶得了准信脚步更加轻盈了,嘴角不自主的往上弯弯,更加卖力的为儿子张罗起来。
乡试的结果出的很快,果然,四少和六少都榜上有名。孟老太爷又觉得脸上的光回来了,这次大孙子也中了,五个孙子中了三个,也算成绩不错了,缕缕胡子,老太爷神气活泛的出门接受同僚祝贺了。
闻谏、闻谨、闻诤三个新出炉的秀才脸蛋红红的受大家表扬,落榜考生闻谋和闻询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了然理解的眼神,下次咱可以认真考了!
49花落知多少
虞府的落英庭是个八角飞檐亭,亭子离地三尺,坐北朝南,宽敞明亮。亭前小径两旁规整的种了两排垂柳,四周围了几块花圃,待到冬去春来自是一片盎然生意。亭后是几条岔路,通往不同去处,后花园的太湖石山隐约可见,是个极佳的静心之处,被虞夫子用来作为几个徒弟闲暇时的练笔场所。宜珈这些年混成了虞夫子的半个徒弟,对这座风景秀丽的凉亭很是心仪,每每做客虞府,总不忘去落英庭坐上一会儿。
亭子里常年摆放着写字儿画画用的笔墨纸砚,各色名家字帖应有尽有,宜珈倒也不用担心无趣。拿起笔,蘸上墨汁,六姑娘静下心来细细描摹,杭白见小主子没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不会离开亭子,便领着朱瑾和紫薇两个丫头退到亭子外头远远候着,以免扰了主子的兴致。
元微之来到落英庭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色。黛瓦青檐,雕梁画栋,庭中少女一身滚雪细纱衣,一根缠丝珍珠白发带,一头乌黑长发衬得俏丽的小脸肤白如雪。纤细的腕子里攥着支玉笔,一笔一划似是随意勾画,可信手拈来的字却能让虞大师都赞上两句。少女神情认真,下笔有神,举手投足间竟隐隐有股令人难以言明的吸引力。
她就这样写着,他就那样看着。
蓦地,这幅画面与记忆力的另一个女孩重叠,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明丽动人,可一个芳华正茂,另一个却已然韶华远逝……
还来不及抑下胸腔里泛起的那股酸涩,元微之机敏的发觉宜珈将笔杆放回笔架上,似有离开之意。一个闪身,身子比思维反应更快,元微之侧身躲到了一旁的树干之后,飞翻而起的月白色衣角一晃而过。宜珈揉了揉眼睛,许是柳絮飘过看岔了,转过身子漫步拾阶而下。元微之暗哂,自己居然也如毛头小伙般羞赧,可到底是没忍住,他微微探出身子往前看去。漫天的柳絮随风飘舞,白绒绒的落到身上痒痒的,那一抹纯白的身影娇小而又纤细,走在飞絮中没由来的让人感到心窝子里暖暖的。
“白蔻……”元微之喃喃的念了一句,声音轻的微不可查。
待宜珈走远了,元微之慢慢的沿着小径走去,踏上石阶,走入落英庭,亭子里的石桌上宣纸平铺,纸上墨迹未干。他定睛一看,竟是岳飞的《满江红》,整篇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铿锵之气跃然纸上,坚毅之力几欲破纸而出。
“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微之默默颂着词句,一遍又一遍烙印在心里,捏着纸张的手指纤长好看,指节却泛着苍白。半响,元微之回过神来,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小心翼翼的叠好收到怀里,目光再次望向那早已空荡荡一片的远方。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不知何时能灭?
莫等闲呐,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白衣少年拿起架子上尚湿润的笔,重新铺上纸张,泼墨挥毫。两排柳树纷纷扬扬散落着漫天柳絮,亭中的少年身影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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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对于大多数豪门贵族不外是又过了一年而已,但对孟家来说,这个年过的分量和意义却要重得多。
过去几年里孟家经历了诸多变故,三爷怒发冲冠折了官帽,老太爷为保儿子一命、护全家太平激流勇退致仕了。孟家从中流砥柱当朝红人退居二线,目前只剩下孟家二爷还在朝里混着,官位不上不下,三品礼部侍郎,主管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学务与科举事,也算是对口就业。
孙女嫁了三个,虽然过程混乱、暗中龌龊不断,但好歹也是有惊无险磕磕绊绊把水泼出去了。大姑奶奶宜琼连生二子,在将军府站稳了脚跟,据说还颇得老夫人欢心,与符将军夫妻俩关系处的也不错,年初还来了信,说是待孩子大些就进京里见外祖去,就是符姐夫身负重任,一时半刻走不开,没法拜见岳父岳母了请长辈原谅。谢氏看后激动了半天,喜滋滋的表情掩都掩不住,要不是二爷拦着,二奶奶怕是当天就要开始准备闺女归宁的屋子物件了。
二姑奶奶宜琬如愿以偿嫁入侯府,世子为人正派,待妻敬重。宜琬成婚两年无所出,范钦舟也未曾往外寻花问柳,纳妾娶小,身边仅有的两个通房还是宜琬娘家带来的丫头,由宜琬亲自做主开了脸放在房里。饶是有了妻子的默许,范钦舟也没让长子从婢妾肚子里爬出来,但凡睡在侧房总不忘了让内管家送上碗黑乎乎的汤药。面对如此体贴的丈夫,心里的墙再高、冰再厚也都只有消融殆尽的份儿,宜琬除了感动心里更多的是愧疚,是以待丈夫愈加悉心。
如今内忧外患,婆婆早不像当初那般将自己夸得花好桃好,不假辞色都是轻的,背地里的大小动作不断,宜琬一次次打起精神应对,精气神越发不济。大奶奶见女儿久未有孕,也为她捏着一把汗,小佛堂里的香成天燃着,诵经祈福更是一天三次,一次不落。但凡听说外面哪座庙灵验,大奶奶就想着法子去沾沾灵气,自个儿出不去也派人拿着重金去添香火,得了黄符、秘方,不停的往宜琬那儿送。宜琬喝了一肚子药,身上挂满了灵符,小腹照旧平平,脸色却越来越差,二十不到的姑娘脸上竟已起了黄斑,宜琬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心落到冰点,再这么下去,失了世子的欢心不过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