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烛亲自上前扶起他:“你身子不好,有什么事递奏疏上来便是,何必亲自进宫?”楚酌起身落座,轻声道:“前些时日确实有恙在身,接连数日未曾上朝,今日好些了,总该进宫一趟,亲自向陛下赔罪。”“你与朕之间,谈这些作甚。”段明烛说。“朝中和兵部诸多事宜,朕会定期派人拟成公文送去你府里。”楚酌道了谢,段明烛屏退了屋里的下人,书房内只剩了两人。“你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楚酌点了点头:“陛下践祚至今,已愈两月,如今驻守在北境的燕梧铁骑只余六万,且无主将。凉人狡猾,不得不防着他们会趁此机会在北境十三州作乱。”“此事朕先前也曾想过。只是……”段明烛微一迟疑,“朕还在想该派谁前去驻守北境。”一直以来,楚家统领燕梧铁骑,驻守在北境,北凉不敢作乱。燕梧铁骑的兵符由历代楚家家主掌管。延熹二十一年也就是去年年初,北境与北凉军战事正酣,延熹帝一纸圣谕将正在北境戍边的宣平侯楚临遥召回凤京府,可是战事紧迫,又如何脱身?而胜券在握,延熹帝却意欲求和。楚家世代为将,那是百余年前曾经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楚家,如今延熹帝为了求和,意欲割让北境的敕郡给北凉,楚家安能遵从圣旨?宣平侯楚临遥将北凉军大抵摆平,余下琐事皆交给副将段明烛,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有朝臣上疏,称宣平侯在北境预谋造反,此时延熹帝早已病入膏肓,没有几天的日子了,而太子段明煜年轻,又是个仁慈良善之辈,延熹帝唯恐太子继位之后,压制不住这些手握重兵的将军。所以在楚临遥将千余名亲军留在九门之外,他只身一人进宫时,刚一进承天门,延熹帝便派人将其拿下了。后来,延熹帝令楚临遥交出兵符,可是楚临遥在回京之前就料想有这么一出,所以他将兵符留在了北境,段明烛的手中。若是他有万一,那么十二万燕梧铁骑的主将便是段明烛。最后,楚临遥因为没有交出燕梧军兵符,下狱被害。楚临遥一死,朝中再无人能驻守北境。按理说,楚家世代掌管燕梧军兵符,如今理应再派一名楚家的人前去驻守,但是楚临遥只有楚酌这么一个儿子,楚酌在幼时曾经发过一次高烧,并留下了病根,此后身子越来越弱,俨然不是一个武将的料。后来楚酌开始从文,延熹十四年,楚酌参加乡试,高中解元,紧接着又在延熹十五年的会试里中了会元,同年的殿试中又拿下状元。大晟开国百年,楚酌便成了第一个连中三元之人。一个武将世家,出了一个状元,且还是连中三元。当年,此事倒是在凤京府传遍了大街小巷。入朝后,楚酌在翰林院任编修,延熹十七年入兵部,任武选司郎中,次年升任兵部侍郎,升迁速度之快,晟朝开国百年以来,无人能与其相提并论。楚酌重新将手炉捧入怀中,静静地说:“臣会与兵部诸位同僚再做商议,选出一位有能之士前去驻守北境。在此之前,还有一事陛下要稍加留意。栾家在朝中一手遮天,但陛下凭借燕梧铁骑,仍然有余力与之抗衡。栾家再猖狂,毕竟手里没有兵权。所以栾首辅会否将手往兵权这边伸,虽暂时不得而知,却也不能不提防。”“朕懂你意思。”段明烛靠后坐了坐,靠着椅背,“现在栾家手中有玄羽司,有禁军。但无论如何,栾家的人都是文官,他们要是想要兵权,那就要培养武将。”段明烛神色淡然,继续道:“弦歌,此事朕交给你。延熹十八年、延熹二十一年的那些武进士,但凡有跟栾家走得近的,一律不予重任。”楚酌颔首:“臣遵旨。”两人又谈了一些朝政之事,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段明烛担心夜里天冷,对楚酌身子不好,正欲遣人送他回府,楚酌却又道:“方才来的时候,臣在路上看到了沈学士被侍卫押往宫外,可是发生了何事?”提起这件事,段明烛又不免头疼。他有心让楚酌替他想想办法,于是略去强迫沈扶之事,简单地把先前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朕也不知太后为何会突然来养心殿,还来的这么碰巧。现在朕担心的是,先生在凤京府并无亲属,出了宫,该如何过活。”段明烛神色微暗,“朕若是派人前去照应,定然会引起栾党猜疑。”楚酌斟酌片刻,轻声道:“陛下不必过度忧虑,沈学士的事,臣有一计。”--------------------楚酌在隔壁《侯爷难撩》提到过一次,在的开头~临安引(一)离开宫城,沈扶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他想,或许应该回临安看看。十多年前,他父母双亡,被潦草地下葬在了沈家祖坟。他虽然已经不在沈氏族谱上,但是他的父母却还在。可是凤京府与临安相去甚远,走官道也要二百余里。如今他身无分文,这一路的花销也是个很大的问题。沈扶正想着该如何赚些盘缠,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恰在此时,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打破了小巷的宁静。“来人啊——救命!”沈扶蹙眉,望向那声音的来源。但见小巷尽头的墙根处,一名衣着朴素、头上只簪了一根木钗的年轻姑娘被一名大汉围在墙角,神情恐惧。“长得这么好看,跟了大爷又怎么样?”那大汉一脸络腮胡子,轻佻地看着那姑娘。正值寒冬,那大汉却只穿了件短打,袖子挽到臂弯,隐隐可见粗壮的小臂上纹满了刺青。“我根本不认识你!我要回家!”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回哪个家啊?”那大汉索性伸手捏住了那姑娘的脸,凑上前去亲了一下,舔了那姑娘一脸口水。“以后大爷这儿就是你的家了!”姑娘吓得哭了起来,大汉却准备直接动手动脚。“住手。”沈扶忍无可忍,走上前去沉声道。大汉偏头看着他,一挑眉:“你谁啊?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别打扰大爷雅兴!”沈扶:“这里可是凤京府,天子脚下,安敢造次。”那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扶,见其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颇为不屑:“造次你老母!赶紧滚,就你这样子的,老子能打十个!”“家母已去世多年,你找她有事?”沈扶冷然看着他,“瞧你人模狗样的,打十个我,可把你给光荣的。”“诶——你是真想找打是不是?”大汉作势撸了一把本就挽到臂弯的袖子,一幅要打人的模样。“你把她放开,我可以不报官。”沈扶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