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冷不丁吓了一跳,夏日炎炎,她却觉得后脊生寒。
正想转了这个话题时,汪今才重新垂首,恢复了往日一般柔和的声线,说:“不是一家的。”
大姐听得糊涂,不过好在汪今愿意回她,没好一会儿,她把这件事也抛之脑后了。只不过仔细看的话,也许能看见汪今没忍住颤抖的手。
回家时已经是六点半了,没由来的,汪今忽然觉得心跳得快了很多,她想到了家里的俞秋,不好的预感长了藤蔓般的延伸、扎根。
她突然跑了起来,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汪今想到了很多年前俞秋也是这样跑到她面前的。
心脏在她的胸腔里剧烈跳动,她顾不上鼻腔里稀薄的空气和嗓子眼的腥甜了,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拆建房外种了棵树,夏天的时候很浓密,只能透过缝隙看见连成河的星星。汪今在树下停下,她听见了沉闷的喘息声,拖拽时肉|体在地上的摩擦声,她几乎站不稳了。门是上了锁的,屋外还放着陈国为买回来的菜,不过因为天气太热已经蔫巴。
楼上的邻居听见动静,裹着衣服从上面伸出头来,生气地咒骂着,“都打了一下午了,吵得要死!”
汪今已经听不到楼上在咒骂着什么了,她开始在包里找钥匙,只是怎么找都找不到。过了几秒钟,她捡起地上的石头,在破旧木门的锁上,一下又一下的砸着。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在邻居再一次出门咒骂前,锁终于被打开。
看清房间的那一刻,汪今浑身血液倒流,一直紧绷在脑海里的那根弦总算断掉。
只见陈国为拖拽着俞秋往床上去,两人身上都沾了血,但俞秋到底只是十五岁,敌不过一个强健的成年男子。他身上那蓝白色的背心被扯得只剩稀疏的布条挂在身上,眼睛一片淤青,脸被扇了,高高肿起。
听见开门的动静时,陈国为发现奄奄一息的俞秋眼球竟然是转动了一下,他顿时觉得更加兴奋了。他知道门外是汪今,除了汪今也不会有别人,但其实说实话,他并不害怕。
和汪今那么多年,他几乎不碰汪今,他嫌汪今在床上时像个死人,嫌情动时汪今一如既往地冷场,她甚至连演戏也不演,可明明上床是最简单的事。
但他这么多年还是没有离婚,他很难再遇见下一个汪今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即使他对她拳打脚踢,汪今也不会在意。
这世界上,能让汪今唯一在意的,只有俞秋。
汪今不会反抗他,甚至害怕他,他要在她的面前毁了俞秋。
所以当汪今挥着刀往陈国为身上砍时,他才突然意识过来,汪今确实不敢反抗他,但汪今是俞秋的母亲,是俞秋的妈妈。
她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可能是陈国为和俞秋打斗时也受了伤,最后他竟真在这场博弈中输了。
汪今硬生生砍断了他三根手指。
陈国为躺在地上,失血过多导致他意识渐渐涣散,他忽然大笑起来,道:“如果我没死,我会去找你们的。”
“天涯海角。”
他恶狠狠地诅咒。
汪今小心搀扶起浑身是伤的俞秋,低声说:“小秋,妈妈带你逃。”
俞秋掀开眼,看着被扼杀在莞城这间拆建房里的汪今,再次用她并不宽厚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