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麒被他这怪戾的态度气到说不出话来,看着孙子越发深沉的个性,痛心疾首地想,若不是沈家当年那场意外,孙子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干爹。”
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餐厅里,打破了爷孙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文麒先注意到来人,脸色稍霁:“小懿,你来了。”
沈懿是沈文麒前几年认下的干儿子,做事情颇有手腕,这些年一直在沈氏实业替沈文麒帮忙。沈懿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小阙也回来了?这次不多在家里住几天?”
见沈懿不识趣地朝自己走来,沈寒阕顿下脚步,他本就比他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盯着沈懿,“家里?”
谁的家里?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叔叔,他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沈寒阕讥诮的语气像一记耳光,久久回荡在沈懿的耳边。沈懿眼里遽闪过一抹阴鸷。
反倒是沈文麒在身后破口大骂。“小阙,你怎么跟你叔叔说话!”
沈懿几步上前扶住老爷子不稳的身体,脸上挂着温和笑意,没有流露出一点不快。
沈寒阕连头都懒得回,径直上了楼。来到顶楼一个关着门的房间门口,按在门把的右手顿了顿,才将房门拉开。
室内檀香氤氲,处处纤尘不染,有着每日被人仔细打理的痕迹。在寒凉的秋夜里,这里显得过于凄寂。深黑色供桌上,摆放着沈氏夫妻的牌位。
沈寒阕的父母是在他七岁时去世的。在他七岁以前,沈寒阕曾是整个上流阶层里最让羡慕的小孩,顶尖的家世与外形,以及这对模范父母努力呈现的,和睦美满的生活。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美满的。沈寒阕很早就发现,母亲常常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从发现她的不轨行径开始,父母双双感染绝症的噩耗接踵而至,他幼小的精神世界一点点土崩瓦解。表面风光无匹的沈家,藏着无尽龌龊的暗昧之事。沈老爷子花了大手笔,才将这些见不得人的脏事掩盖下来。
直到那天,郊外的别墅燃起雄雄大火,等到沈寒阕从学校赶回去的时候,夫妻俩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警方赶来判断现场,确认是人为自焚。
围栏外,红血丝布满了他的双眼,小少年死死地盯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家”,没有留下一滴泪。
……
身前的黑白照片上,年轻的母亲生得一张绝美容颜。看着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精致脸庞,沈寒阕痛苦地闭上眼,一股强烈的厌恶从心底升起。双手紧握成拳,他努力克制着想要将这里一切都砸毁的冲动。
供桌旁边摆着香座和香柱,他从不给他俩上香。来这里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当年是如何被他们抛弃。房门无声无息地重新合上,室内恢复一片死寂。
从老宅回到公司里的专属休息室,萦绕在心头那股烦郁还未消失。夜色笼罩的卧房里,沈寒阕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久久未能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