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的是,她探查进去,神识触及到的,是一片无尽的虚空和黑暗。没能坚持一息,熙姀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诧异地看向余缺——怎么会?这个人的神识,怎么会这么强,比渡劫期的自己都要强?
没看到想看的画面,她心有不甘,再次尝试,这次反噬得更加严重,她口腔里都是血腥。
余缺还是那副淡笑的模样:「不看吗?」
熙姀咬牙,再次探查过去。
这次很顺利,她一下就看到了其中关於师兄的画面。
那是两人大战之后,当时熙姀为了活下去,迅速在附近找到了余珍,开始尝试夺舍。
她没有回头,也就不知道,师兄眼里的爱意有多么深。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玉清圣尊,高洁到染上一丝尘土都仿佛褻瀆,却在生命的最后时间,一直深情的看着熙姀那具碎得不成样子的躯体,试图一点点的爬过去,他用颤抖的手,去够她的指尖,身后拖拽出来一片很长的血跡,最后狼狈地跌在尘土里,流下眼泪。
他努力地张合着唇,泪眼婆娑,喃喃地重复着五个字:「好好活下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活下去。
看到师兄狼狈到脸上的血泪和泥土混合一起,熙姀再也控制不住,悲愴地叫了声「师兄」。
汹涌的泪落了下来,但熙姀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一点希冀——这段画面,余缺不可能看到现场,只可能是后来才看见的。那也就是说,当时大战后,玉清圣尊並没有死!
熙姀眼睛都亮了一度,完全没注意到,余缺脸上的笑好像带出了一丝甜。
当时玉清圣尊的確活了下来。真是可笑,这种为了所谓的挚爱,随意牺牲他人的人,竟然真的苟活了下来,以至於后面还遇见了余缺。
一开始,余缺其实並不知道他是谁,是打算救治的。伤口都包扎好了,却发现他在昏迷时手握碎玉,喃喃着熙姀的名字。当时,余缺对陌生人的怜悯完全消失——他直接就对人进行了搜魂,也是因此,才知道其中所有的隱情,这段记忆,才能被他所获取。
熙姀並不知道余缺在想什么,她在看到余缺救了自己师兄后,眼里的喜悦已经控制不住,但很快,她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下一个画面,就是玉清圣尊被余缺虐杀。
那个被客栈小二重新清洗、上药后,脆弱易碎的玉清圣尊,在搜魂之后,被余缺一刀一刀慢刀子割肉,进行凌迟。她的师兄疼到身体蜷缩,修为尽失无法反抗,只能用那双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盯着施暴者看,中间几度晕死过去,又被再度弄醒。
他狼狈地哭着求余缺给个痛快,余缺却露出带着血腥气的笑:「原来你也会疼?原来你也会怕?原来高高在上的修仙者,落在螻蚁手里不能反抗的时候,也不过是另一个螻蚁!」
熙姀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看着师兄在几度死亡的边缘被拉回,而余缺在对着他笑:「这才哪儿l到哪儿l,你们杀了我姐姐,光这点痛苦怎么够?」她眼泪都忘了落,看着那枚师兄至死都没放下的玉佩,被余缺用力的碾成碎渣,看着师兄眼神一下就灰败了下去。
身边,余缺的声音同步传入耳膜:「这一切,你怎么发现得这么晚呢?」
熙姀仿佛是关节腐朽的木偶,一点点的转动视线,看向余缺。
「要是早一点点,哪怕是你在那次离开的时候,能回头看一眼呢?」余缺眼中带着淡淡的嘲弄:「你师兄太蠢了,他所作的一切,没那么天衣无缝吧?你明明感觉到了,你明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你还是那么轻易的相信了那个结局。」
「熙姀,你师兄的死,皆是拜你所赐。」
这一句话毕,熙姀神色忽然出现片刻的恍惚,不知何时已经变为夜色的天空,忽然酝酿起庞大的劫云。没有雷光预警,没有电闪雷鸣,就如同一团迷雾,猛地将她罩了进去。
是心魔劫。
熙姀周身开始浮现出昔日和师兄的景象,她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置於何地,眼神直直望向了那个熟悉的面孔。与此同时,四周等待许久的马甲们终於有了动作,沈玦仰起下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身上的境界,在一瞬间达到了和熙姀同等的渡劫期。
眼见着心魔形成,他身体倏地化为了一团烟雾,衝进了那团劫云。
这是之前余缺从未尝试过的举动,他以为天道或许会对他降下雷劫,但什么都没有。沈玦顺利地入侵了熙姀的心魔,开始编织出一幕幕痛击她心房的画面。
现实中,她脸上露出扭曲的痛苦神色,余缺努力地用左手召来了自己的刀,其余几人,一起拿着自己各自的武器。
「在余珍死后,我想过千百遍要怎么将你虐杀,但这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余缺注视着她的脸,带血的面孔上,露出一个笑:「思前想后,失去至亲至爱的感觉,我必须要你体验一回。」
心魔幻境中,熙姀面对沈玦幻化成的玉清圣尊,在她露出欣慰的、充满恋慕的笑时,面前的爱人,忽然手拿长剑,刺穿了她的心脉。与此同时,现实中,余缺和其余马甲一起,一前一后,用武器刺向熙姀的心臟。
这一刻,余缺眼中迸发出强烈的、近乎绚烂的恨意:「现在,给我去死!」
身体的痛苦让熙姀短暂地挣脱了心魔幻境,她没想到余缺到现在都还没死,试图想要杀了他。可她自己的剑,却先一步穿过了她的咽喉,同属於渡劫期修为的沈玦,直接搅碎了那道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