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至于苍术为什么坐在这里,实际上他是被差点没上来气儿的谢玉珠从屋子里推出来的。当时他与院子里的两位仙门弟子和乌泱泱假人面面相觑,说道:“……这位是我家婆婆。”他被推出来的任务显而易见,是要看着叶悯微不让她乱说话。宋椒给几位倒上大麦茶便脚不点地地飞速奔走了。谢玉想与卓意朗纷纷行礼,谢玉想说道:“在下扶光宗弟子谢玉想,这位是灵津阁弟子卓意朗,我们二人今日贸然来访实在抱歉。只因上午在市集出鬼谷算题时被您快速破解,本想即刻拜访,奈何当时有要紧之事,只好待事情办完后再来叨扰。还望前辈海涵。”他们面前的老婆婆坐得端正,全然没有这个年纪老人的佝偻与疲态,满脸褶皱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她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眼里并没有惊讶防备或者猜疑,只是等他们接着说下去。谢玉想清清嗓子,问道:“敢问前辈姓甚名谁,是哪个门派的高人?”她话音刚落苍术就咳嗽起来,他本就瘦得跟竹竿儿似的,浑身缠着布条子更是奇怪,这一咳嗽让人疑心是犯了痨病。卓意朗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远离他。苍术一边抚着心口一边说道:“没什么,呛到了,你们继续。”“你们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叶悯微直接跳过了谢玉想的提问,跳得十分理所当然,苍术只觉自己没白呛。谢玉想与卓意朗交换了一下眼神,眼前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者并无修为,看来只是一个普通人。“敢问前辈的数术是从何而学的?”“自己学的。”“自己学的?”谢玉想惊诧道。卓意朗脸上露出不信任的神情,他低声对谢玉想说道:“至少是你们修习二十年以上的内门弟子,才能接触鬼谷算吧?”寻常百姓家哪里需要用到这等复杂的数术,便是一般仙门,不专司营造推演之人也不接触数术。如今最高深的数术,都由扶光与逍遥两宗把持,与机密术法无异。老婆婆虽然眼睛不好,耳朵却十分灵光,将他们二人之间的低语听得分明。卓意朗的话在老婆婆脑子里转了一圈,得出个出人意料的结论。她望向卓意朗,问道:“所以上午那道算题,你竟不会解么?”卓意朗愣了愣,迟疑答道:“啊……我并非扶光宗人,自然不会。”“这和宗门有什么关系?天地之间充满数理,抬眼可见,一算便知,你怎么不会呢?”“……”卓意朗万万没想到这质疑回到了自己身上。“仙门各有所长,扶光宗有一脉长于推演,自然精通数术。我灵津阁志不在此,所以并不深究其理。再说前辈的数术能力也并非常人能……”叶悯微点点头,若有所思:“怪不得你的牵丝术布线杂乱,消息往来失序,稍有变动便要耗费精力重建,实在糟糕。”卓意朗说不出话来。他可是灵津阁的青年才俊,谁不夸他一句天赋卓然,说他牵丝术使得炉火纯青,竟有人上来劈头盖脸贬得他一文不值?偏偏对面这位前辈一脸真诚,还热心道:“我来帮你改改吧。谢玉珠躲在主屋里,悄悄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焦灼地望着一派宁静的厢房。此刻是白天,二师父在补觉,就她这三脚猫的功夫肯定打不过那灵津阁的道长。大师父的生棘术和吹烟化灰术倒还凑合,然而这边一旦打起来肯定会把城里的其他人引过来,他们哪里还跑得了!她脑子里已然已经出现了一百种悲惨下场,想得她汗如雨下,眼穿心死,每一刻都跟一年一样漫长。
厢房的门悠悠打开,谢玉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都把窗框抠出印子来。只见她大师父悠然迈步出门,接着她大姐与那个灵津阁的道长跟着走出。他们脸上并没有她想象的敌视与愤怒神色,反而满是尊敬与客气,连连道谢。谢玉珠摸不着头脑,努力探出头去观察形势,刚探出头便见她大姐抬头环顾四周,谢玉珠吓得立刻缩回去关上窗户。“今日多谢前辈提点。前辈来此,是否也是为了魇兽?”谢玉想走到门外,回头问叶悯微道。叶悯微点点头:“没错。”“您想要魇兽做什么呢?”“也不是要它。或者你们抓住了它,可以让我去看看么?我想要研究它,尚有许多谜题,待它来帮我解答。”这样的要求,怎么可能有门派答应呢?谢玉珠与卓意朗不好说,叶悯微也不以为意,只是向他们行礼道:“今日很愉快,我喜欢解题。”谢卓二人立刻回礼,连道多谢。院门缓缓关上,叶悯微站在门后从容自若道:“下次有问题的时候,你们再来吧。”她那双灰黑空濛的眼睛消失在门扉之后,谢玉想和卓意朗望着那扇普通的门扉,沉默良久之后卓意朗才出声。“前辈身上有诸多古怪之处,从视石中居然能看清我的术法构造。然而前辈也实在是……聪慧过人,是浑金璞玉,纯粹无邪。”那牵丝术的改进之法可再拓一倍所控人偶,连他师父都未曾想到过,前辈居然能想出来,还这样轻易地教给他了。卓意朗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谢玉想似乎在出神,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扇门,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卓意朗在谢玉想面前挥挥手:“玉想,你在想什么呢?”谢玉想这才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转身而去:“没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宁裕之行事务繁杂,这次不过偷得半日闲,以后也不一定能拜访这位前辈了。”卓意朗与她并肩往宁裕镇上去。“对了,你家小妹现在如何?可找到她了?”他闲聊道。谢玉想微微勾起嘴角,方才院子里那扇慌张关上的窗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笑着摇摇头:“我请循霜师兄算过了,她如今还活着,吃饱穿暖活蹦乱跳,似乎还开心得很。如此便由她去吧。”“你这谢家长姐倒是心宽。”“我们修行之人本就要心宽啊。”院门一关上,谢玉珠就抚着心口一溜烟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她拉着苍术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没露馅儿吧?”苍术笑眯眯地说:“说不好。”“说不好?”“你大师父没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帮灵津阁那位卓道长改进了牵丝术的用法,还帮你大姐解了她师兄给的要求半年内完成的所有算题。”“……”这事态发展完全出乎谢玉珠的预料,她本以为她大姐是来抓人的,没想到他们是来求学的。苍术挥袖往屋子里走,边走边说道:“别担心,我看他们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