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的人都出来迎接大领导,还有许多带着相机的记者。
村长和村民们热情的围着领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他们在村中间搭了个台子,领导就拿着话筒在上面讲话。
他说了一些贫困县和政府补助的事情,听得我昏昏欲睡,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我脑袋猛地清醒过来。
他说:“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要表彰咱们村出来的杰出女性,在她的办的厂子里,让咱们许多的女同胞都在她的厂子里成功就业。”
“而且她还大力支持咱们的慈善事业,今天特地给她开一个表彰会!”
喊到我妈名字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傻眼了。
我妈坐在车里,缓缓的摘掉了脸上的墨镜,行云流水的推开车门下车。
她像是黑黑的夜幕里,最耀眼璀璨的星星,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和领导肩并肩的站在了台上。
我自始至终都坐在车里,我妈叮嘱我不让我下车,还特地让姨妈看好我。
姨妈的眼睛瞪得像电灯泡,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着我爸。
但始终没找见我爸的身影,直到我妈和领导寒暄完,回到车上准备走的时候。
我爸拄着拐一瘸一拐地拦在了车面前。
他胡子拉碴,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来几个字:“爱莲。。。”
16
我妈还没说话,姨妈就一脚油门猛地踩了下去,小轿车的车轱辘迅速滚动,直冲冲就朝着我爸撞了过去。
我爸吓了一跳,连拐杖都来不及拿,手脚并用的爬着滚开了。
路过我爸时,我妈摇下车玻璃对着他轻轻的说:“滚。”
嗯,多么优美的中国话。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有些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
我妈从厂子变成了大公司,她每天忙得像陀螺,但还是会抽出来时间陪我。
她神采奕奕地蹬着高跟鞋踏在明亮的大理石瓷砖上,身上穿着黑色的鱼尾裙。
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妈妈是这样漂亮。
高考时,我要在网上填个人信息,在父亲那一栏里我犯了难。
我问:“妈,陶勇的信息怎么写?”
我妈支着脑袋思索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个人,她说:“啊,陶勇死了。”
原来我爸早就死了。
他狗改不了吃屎,拿着钱去赌,输的十根手指头剩下了六根。
最后在最乱的那会,让讨债的老板活活打死了。
他无亲无故,作为一个有着清高气节的文化人,一辈子就这样荒诞离奇的收场。
他从某种程度也算达到了目的。
起码他在活着的时间里,没有父母爹娘,没有妻儿老小。
如果在旧时,一定会给他立个贞节牌坊。
但可惜,他活错了年代,也活错了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