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如果说过去的梦境是单集片段,这一次的梦境就像一个超长的连续剧。无数醒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梦境,像从记忆的深海中一个个冒出的小气泡,还会在浮出水面时颇有存在感地发出清脆的爆破声。依旧是奚翎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清醒梦,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化作半透明的游鱼,置身于深不见底除了小气泡一无所有的大海中,而且海水热得出奇,比之前泡的温泉还要烫。他一半的大脑在连续不断地快速观看记忆碎片,另一半的大脑则在思考:我是谁我在哪这是啥……最后得出结论,难怪他周围什么生物都没有只有小气泡,有也要被煮熟了。顺着这个他又想到如果给大海突然升到高温,那岂不是成了一大大大锅海鲜汤?不对不对,海水里的各种盐估计会让汤的味道变很怪。想想就不能吃,好可惜,思及此他更觉得腹中饥饿,奚翎吸溜吸溜口水,突然想到:诶?我为什么会做这么长的梦?以往的单集梦境他觉得刚刚好,做太长太长他真的好想醒过来吃东西,不过完全沉浸在“海”中的身体并不受他控制,奚翎努力了半晌又恢复为乖乖收看记忆碎片的模式。伴随着记忆碎片在脑中接连不断的播放,奚翎能感觉到自己昏沉的大脑在逐渐变得清晰,虽然这种改变的幅度非常微小,但积极正向的反馈总是让人身心愉悦的。奚翎快乐地在“海”中飘荡起来,看着看着他又想起问自己:诶?我刚刚想的问题好像不是“好饿怎么还不醒来”,而是做梦的原因?奚翎晃了晃半透明的脑袋,想了很久很久,突然,一个小气泡在他耳侧炸开,巨大的悲伤忽地从心底翻涌快速席卷全身。他“听”到了宝贝崽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拔拔!拔拔!眠眠会乖的!不要丢下眠眠……”“不要!窝不要走!别碰我啊啊啊!!!”总是很乖巧的崽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像只守在野兽尸体旁呜咽悲鸣的小兽。奚翎的心像被钝器戳进去一般疼,他感觉到小臂传来一阵温凉的湿意,紧接着是发丝滑过、软嫩的脸蛋贴附……他想抱抱他的宝贝,可周围只有滚烫的海水,手臂上的触感也转瞬即逝。然后他“听”到霍斯祎艰涩嘶哑的声音:“……他一定会醒来。”奚翎总算记起来,自己这次不是普通的入梦,而是看到霍斯祎的死讯……所以他没死是吗?奚翎嘴角刚浮现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听到霍斯祎的声音,自己的想法是真的还是梦境中的幻觉?戳进心底的钝器好似一下被拔了出来,疼得他头昏眼花只想通过大吼大叫转移疼痛。所以死的其实是他?奚翎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毕竟快速滑过的记忆碎片实在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死前的走马灯。奚翎又疼又无语,这是让他死个明白?有什么意义啊!他即便能张开嘴也喊不出声音,剧烈的痛感却让他顾不得这些,奚翎拼命喊叫着:“啊啊啊疼!!!”这样痛苦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奚翎忽地觉得身上的束缚消失,他扑棱一下坐起身。先是震惊自己喊出声了,奚翎意识到自己好像醒了,紧接着就因头部剧烈的眩晕感重新躺回宣软的枕头中:“嘶嗷嗷嗷……”心不疼了,开始头疼。直到奚翎醒来,脑海中的小气泡还在冒个不停,旧日记忆一件接着一件被他想起。不过脑袋太晕太疼,他一时间还顾不上梳理这些记忆。他甚至连身侧盘了个小团子都没发现,还是崽难以置信地掀开被子主动露头,奚翎才一边被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抱住顶着两颗荷包蛋泪花眼的崽子。“哭什么?爸爸就是晕倒了一下。”奚翎从崽的小后背揉到崽的小肩膀,一般他会捏捏后颈软肉再按上毛茸茸的后脑勺,这是他习惯的一整个安抚流程。崽没回答,紧贴在他怀里吧嗒吧嗒掉眼泪,胸口的湿热感觉和梦中有些相似,奚翎隐隐想起些别的,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掌心的油腻触感转移了。奚翎的嗅觉还没太恢复,鼻腔中只能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但他对自家崽毛茸茸的小软毛触感相当敏锐,一下就意识到不对劲了:“眠眠,你几天没洗头了?都打柳儿了!”崽正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宣泄积蓄已久的担心,过于强烈的情绪让崽除了放声大哭什么都做不了。他就只想哭,哭到打嗝喘不过气也要继续哭,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更清楚地确认,他的爸爸回来了。直到崽听到后爸充满嫌弃的疑问,以及后续将搓完他后脑勺的手掌直接蹭上他后背的布料时,崽的哭声戛然而止。崽的表情还停留在撕心裂肺的哭号阶段,愤怒的小奶音先飙了出来:“……里嫌弃窝?!”门外的霍斯祎听到声音,立即从轮椅上站起身,三步并两步飞奔进去。独留怀特一人对着身前的轮椅,脑中缓缓画出一个问号:又要重新复位了是吗?霍斯祎进来时,奚翎正和崽掰扯嫌不嫌弃的问题,他摸了把自己的头发,感觉比崽的更油瞬间干哕出来。“我睡了多久?”奚翎以为昏睡个一天一夜了不得了,但以他对自己头皮的了解,这个油润度起码是天才能出现的效果。奚翎顿时感觉自己好脏,他和崽都好脏,虽然鼻子还没恢复,但他好像已经能闻到他们父崽一人身上快嗖了的那股味道。就是这时候,他看到了另一个穿着西装的“流浪汉”跑了进来,因为霍斯祎的外貌变化实在太大,奚翎根本没留意到对方一米八一米九的步伐,注意力全在男人胡子拉碴的脸庞和身上皱了吧唧的西装上。救命,为什么他一觉醒来,仿佛全家空降垃圾场!奚翎甚至感觉全身都痒了起来,其实只是他的心理作用。他很快就知道没洗头是因为他晕倒的时候直接滑跪到地上,还狠狠给身前的摄影小哥磕了个头,所以医生怀疑他一直不醒是因为头部撞击导致,轻易不敢动他的脑袋,也就没人敢给他洗头。而且他昏睡了足足七天。最开始是高烧不退,邮轮上的基础医疗毫无用处,霍斯祎第一时间将人转移到附近医疗条件最好的智利,他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因为医治及时,奚翎的病灶和高烧并没有引起更糟糕的疾病,但在情况趋于稳定的第三天奚翎依旧没有醒来的趋势。这是很不合常理的事情,不合常理意味着没有治疗方案可以参考,医生们找不到原因,而奚翎头部的确存在血块,联系奚翎昏倒前后发生的事情,奚翎的昏迷不醒很快被归因于倒地时的一撞。这世界就是有无数巧合到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大脑的运行机制太过复杂,太多轻轻一磕就再也没法醒来的,相较于直接死亡的那些人,成为植物人的奚翎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当时在奚翎身边的崽、摄影小哥包括影后谢素雯都无比后悔愧疚,如果他们能反应快些,没让奚翎以头抢地一切就会不一样。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崽不再乖巧听话,不论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奚翎病床旁。霍斯祎飞越南极后也从普通冰山升级为极地冰山,父子一人一言不发地一起守在奚翎病床身边。刚将奚翎转移回国的时候,霍星眠还有些害怕父亲会将他赶走,事实上对方除去不得不离开病房治伤和处理一些杂事的时候,会像一座冰雕坐在床边上直勾勾望着昏睡中的奚翎。要不是双眼间隔一段时间会眨动一下,就真跟高仿真蜡像无异。对方显然没分出一丁点注意力给他,崽总算安下心来驻扎在奚翎病房当一只越来越脏的崽子。没办法,病房里的独立卫生间的淋浴喷头对他来说太高了,他勉强用洗漱台上的一次性牙膏牙刷和香皂做日常清洁,更多的他怕自己离开这个病房就再也不能进来。他不敢相信别人的承诺,他只想用自己的小拳头攥紧一切和奚翎有关的,至于其他真的顾不得那么多。是以崽身上穿的还是在智利医院时的衣服,油腻腻的小软毛也的确好几天没洗了。奚翎听他哭诉完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抱住崽子不敢嫌弃:“爸爸对不起眠眠,吓坏我的宝贝了。”崽的小短胳膊挂在奚翎脖子上,他想收紧,又怕太紧会伤害到爸爸,他实在太怕再次失去对方……崽哭得抽抽噎噎:“窝、窝原谅里,里别离开窝,就,就好……”期间霍斯祎就一直静静守在一旁,如果不是和往日形象大相径庭,冷厉的眼神和周身的气度依旧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欢喜和惧怕,过于浓烈的情绪让他根本察觉不到腿骨错位的疼痛。奚翎看到霍斯祎还在,看到死讯的恐惧就瞬间消退,在看到谜底后,奚翎再笨也能大致猜测出霍斯祎的计划。通过假死为契机解决原剧情中的隐藏危机,时间刚好和他在南极直播重合,出事时他本该断网,看不到噩耗也就无需担心。
霍斯祎没提前告诉他,应该是也怕如有万一真的看到,直播会向外传递出可能造成重大影响的真实信息。奚翎感觉到霍斯祎有很多话想说,他也一样,但安抚完怀中哭得浑身颤抖的崽后,奚翎就已经冒出一身虚汗,他想歇一歇,所以就提出让霍斯祎带崽去浴室里洗一洗再说。等流浪汉父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浴室后,奚翎立即按下私立医院的传唤铃,很快便叫了一项洗头服务。半小时后,父崽三人都一身清爽地回到病床旁。说是私立医院,其实内部环境和酒店相似,但还是不能避免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在奚翎昏迷不醒的时间里,崽怕碰坏奚翎,一直都是像最初那般挨着奚翎身侧盘在被窝里,所以洗完澡重回被窝后,崽第一时间贴到奚翎怀里,找了个最熟悉的位置窝好。奚翎掀开被子让崽的鼻子露出来,想了想又将崽的耳朵盖严实了。他和霍斯祎有话要说,但这种时候崽肯定不想和他分开,奚翎拍了拍崽的小后背:“睡吧,爸爸一直在。”眠眠闻言蹭了蹭奚翎,他其实还不想睡,他想多看会儿奚翎,但失而复得带来的如释重负,自动松开崽子紧绷多日的小心弦,鸦羽般的长睫颤了又颤,还是扛不住困倦缓缓闭合。奚翎的视线从崽的肉脸蛋转移到霍斯祎的脸上,男人已经刮掉胡茬换上新西装,乍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奚翎注意到男人不仅眼底血丝密布,面部轮廓也明显消瘦了一些,交握在身前的双手被勒得发白,即便如此和他晕倒前获知的信息相比,他还是觉得能看到活生生的霍斯祎比什么都好。奚翎弯唇一笑:“你没事真好。”“对不起……”霍斯祎用低哑的气音说道。“你嗓子怎么了?”奚翎眉头微蹙。“有些炎症,没什么。”霍斯祎不太自然地捏了捏喉结,说完抬眸看向奚翎,深蓝的冷眸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你不怪我吗?”他以为自己选择了最安稳快捷的一个方案,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有微乎其微的死亡几率,但奚翎一定能活。这是他将情况考虑到最坏,假设霍家三人不仅知道他找回苦寻多年的小羽毛,还知道他们的关系与网上表现的大相径庭,也会密切关注奚翎在节目上的表现,不放过能从奚翎身上捕捉到的任何信息……因为奚翎的提醒,他将一年后的计划提前到两个月,又按照这样的假设,为避免霍家存在任何对奚翎下手的可能性,他将计划提前到能够达成的极限。但他万没想到奚翎会提前得知他的死讯,也没想过奚翎会直接晕倒。在奚翎昏迷的一周里,铺天盖地的自责让霍斯祎生不如死,他无能为力,哪怕重新来过他也无法将这种意外考虑其中,一次次沉默的复盘后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杀死。他好像钻进了死胡同,为了保护奚翎不受霍家的伤害,他势必会提前执行计划,也势必会为了天|衣无缝选择在直播阶段隐瞒……被厄运笼罩的宿命齿轮就这样一环扣一环地卯合滚动,再一次带走他的小羽毛……越是这样想,他越觉得他的小羽毛再也不会醒来,这样可怕的想法几乎吞噬了他的全部感观。他感觉得到身体的疼痛,但整个灵魂好像已经从躯体抽离,他像一个旁观者,混沌的意识让他分不清这疼痛是否真实发生在他身上。至今为止,霍斯祎还觉得十分虚幻,他无法确认这样的奇迹是真的发生,还是他幻想出的美梦。直到奚翎伸手掰开他交叠紧扼的双手,霍斯祎才从活生生的触感中找到几分真实。“当然不啊,为什么怪你?”奚翎柔和的声音轻轻响起。两滴潮热的眼泪沿着霍斯祎眼睑中部径直滚落,不给奚翎惊讶的时间,温热的大掌用力包裹住青年微凉的双手:“奚翎……”奚翎点点头:“我在,我很好。”话音未落就再次落入熟悉的温热怀抱,感受着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奚翎放松身体让对方抱得更紧些。对其他人来说他昏睡了一周,但对奚翎来说这个时间却要短的多。先是得知霍斯祎的死讯,昏迷过程中不断快速回顾着记忆碎片,听到孩子的哭声和霍斯祎的声音以为死的是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走马灯,然后一下子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没死……仿佛瞬间完成了别人一生才能遇到的大起大落,这种程度的反复横跳也就是他心脏还不错,以及伟岸的父亲身份顶着,不然也得吓噶过去,哪里有余力安抚小崽崽?被霍斯祎抱着,奚翎才觉得心里的那份慌乱逐渐散去。奚翎吸了吸鼻子:“真好,我们都好好的。”说完他回抱住男人,手搭在腰后的位置轻轻摩挲。霍斯祎哑声开口:“如果不是我一开始没考虑全面,你本不用承担这样的风险,也不会晕倒摔在地上……”奚翎闻言勾了勾唇,点头赞同道:“你说的对,按这个逻辑我也有错,如果我在摔倒的时候能双手抱头,也不会一昏就是一周。”霍斯祎:“……”“这怎么一样?”严重上火让霍斯祎的嗓子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加重语气也只是让气更大些,吹得奚翎耳朵痒痒想笑。他将人推开一点,一本正经回答:“怎么不一样?”“我无法预料自己会磕头,和你无法预料我回来,以及无法预料书中剧情发展从而一早就做好准备,完全断掉外界获知我们真实关系的可能性……这完全一样啊,都是我们不能未卜先知的错。”霍斯祎:“……”奚翎呲牙一笑,再次将人抱住拍了拍:“好了别犟嘴了,你现在说话吹的我耳朵痒痒,让我再抱会儿。”霍斯祎感受着怀中温软和淡甜,久违的真实触感让他僵硬的身躯不断消融。情感缺失让他对情绪的感知异常迟钝,但这一刻他却无比直观的感受到奚翎回来,他的全世界随之复苏。他的小羽毛,真的回来了。他瞬间拥有了明媚灿烂的全世界,正在霍斯祎迟钝地感受着席卷全身的狂喜时,奚翎已经稳定好情绪,准备处理下一项要务。奚翎推了推越抱越紧的男人:“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霍斯祎迟疑地将他松开。“我都想起来了。”奚翎望着男人眼底混合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猝不及防地问道,“所以,当年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让我别再去烦你?”这事实在伤奚翎太深,要不是他从小就是傻乐的性格,幼小的心灵落下这么大的阴影谁受得了啊。霍斯祎闻言一怔,像是听不懂奚翎在说什么:“电话?什么电话?”奚翎狐疑地眯了眯眼:“我被爹娘送走前,给你打过电话,你不知道?”电话还是他跑了十几次疗养院,负责人被他缠得没办法了,考虑到他的确和霍家少爷关系不错,才松手给了他。不过他想借电话的要求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的,他就天没亮进山挖笋,然后走了七个小时的山路到镇上卖笋赚电话费。他到现在还能想起当时电话接通,他听到老管家熟悉的声音时有多么高兴。他说:“管家爷爷,可以帮我找一下少爷哥哥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要不是禹家为和买家抬价多了几番拉扯,他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即便如此,从疗养院求电话也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当时马上就要被送走,因为对新家庭一无所知,他以为那是他最后可以联络少爷哥哥的机会。禹家不要他,唯一能让他留恋的就是霍斯祎这个最好的朋友。那时候他太小了,知道的事情也太少,总想有人爱自己,爹娘爱弟弟不爱他,潜移默化的,他就将这份渴望转移到对他最好的少爷哥哥身上。所以即便是回家必然挨打,即便单程就要要走大半天的山路,他依旧是雀跃兴奋的。老管家告诉他少爷有事在忙,让他等一等,然后他就听到了霍家小少爷的声音。小少爷的声音有些虚弱,听起来格外温柔绅士:“你就是哥哥说的那个乡巴佬吗?”“……抱歉,管家说那是骂人的话,你是要找我哥哥吗?”隔着电话,小少爷礼貌问道。奚翎垂眸看着自己指缝里灰褐色的泥巴,那是挖笋留下的,他第一次觉得熟悉的双手很丑陋。听到他轻轻应声后,电话那端很快传来一连串的走步声,以及小少爷小心翼翼地询问:“哥哥,有个叫禹毛的小男孩找你……”然后他就听到让他至今可以清晰回忆起的那一句:“让他别来烦我!”完整复述完,奚翎委屈地扁了扁嘴像是一下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他饿着肚子咬牙走山路,一边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泪的时候。在漫长崎岖的山路上,他无数次擦掉眼泪发誓,他再也不要和霍斯祎当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