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是戚——」目光落到刀柄上的烫金「戚」字上,咽回下半截话。
一直没做声的裴縝绕过刘仵作,走到尸体前方。尸身全身赤裸,不着寸缕,浑身上下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双目圆瞪,向外突出,一副死也不甘心的情状。脚踝处有绑缚痕跡。裴縝目光逡巡,在头顶的位置找到一根粗麻绳,想必戚将军当时就是被倒吊在这里放干血的。
地面被血吞没,唯有屏风下有一对脚印,其范围內没有一丝血跡。
「可怕吧。」刘仵作看到裴縝目光落在脚印上,声音不自觉地含了颤意,「凶手站在那里,等戚将军身上的血流干方离开。行凶后还能冷静地观摩对方的濒死之態,此人绝非一般的穷凶极恶之徒。你们大理寺这次有得头疼了。」
裴縝却道:「看这脚印,七寸上下,不像是男人的脚。」
沈浊凑过来,「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脚印確实怪异,莫非凶手是个小脚男人?」
「若是小脚男人倒好办了,毕竟长安城里长着一双七寸小脚的男人不多。」刘仵作接话道。
裴縝鼻翼微动,话锋一转道:「你们闻到没有?」
「闻到什么?」
「除了血腥气,房间里似乎还掺杂着某种香气。」
「是花香,靠近尸体闻得更清楚。」刘仵作说。
「是么……」沈浊俯下身嗅,「別说,还真有一股香味。哪来的?」
「戚将军出了名的好色,家中姬妾无数,准是沾了哪个姨娘的衣上香。」
正说着,大理寺正卿杜猷光走了进来,杜正卿花甲之年,平时极少过问寺里的事,一切事务均由两位少卿打理,也只有像今天这种大案方能惊动他。
裴縝三人见到杜正卿忙上前见礼。杜正卿不愧饱经风浪,瞥一眼室中情况,面色竟能保持不变,转而肃声道:「尸体验看完了?」
「验看完了,尸检薄在这里。」刘仵作呈上薄册。
杜正看过上面的记录,面色转沉:「此案恶劣非常,死者又是朝廷重臣皇亲国戚,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稍候我要进宫面见帝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文直,此案由你全权负责,务必抽丝剥茧找出真凶。」
房少卿打一进来就躲在崔少卿后面,生怕差事落到自己头上,不料怕什么来什么,当下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接下烫手山芋。
出来后沈浊调侃:「房少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三番五次地到杜正卿面前邀功,把你的功绩据为已有,显得自己真有本事一样,看他这次怎么办。」
「能怎么办,推给我们唄。」
果不其然,裴縝话音刚落,房少卿便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捏捏嗓子,故作郑重道:「刚刚杜正卿的话裴寺丞也听见了,我一个人力有不逮,还要裴寺丞——」
「我今天休沐。」裴縝打断房少卿的话。
「出这么大的案子,还休什么沐,裴寺丞没眼色也有个度。」房少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总之,细枝末节的事交给你们两个了,务必要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