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拱,许平面上好不容易挂上的笑意再度僵住,拳头捏起又放下。
要说薛安远故意存什么坏心思,却不至于。
方才一解困局,薛恒就来道了歉,说:“愚兄不该说话不过脑子,让子津你这般难堪,是我之过,随你处罚”。
言辞十分恳切,还自发留下陪他排长队,消磨时光。
可你要说他这人通情达理吧,好似也不太对。
毕竟事到如今,薛安远还“气鼓鼓”的,总拿充满“敌视”的眼神瞟他,弄得像两人是什么八辈子的仇敌似的。
许平长吁一口郁气,挑眉问:“不若我匀你一块?”
闻言,薛恒却是连连摆手,义正言辞道:“给我作甚,我一块都不要!孟师傅做的那般好吃,你带回家给伯父伯母尝尝,多吃一块月饼也是桩乐事啊。”
“再者说了,这是你旬考考得好才得来的,理所应当是你的。我就是着实有些羡慕,埋汰埋汰你,不必搭理我。”
此言入耳,许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难得失了平日里的风度,狠狠瞪了薛恒一眼。
平生有这么一位好友,当真是……唉,百感交集!
看两人你来我往,孟桑偏头憋笑。她惦记着要去寻宋七娘不便久留,与二人打了个招呼后,扯着阿兰往食堂大门外走。
两人从后门离开国子监,在坊门处分开。孟桑直直穿过街道,往对面平康坊坊门而去,而阿兰得先沿着街道走一段路,去到相邻的宣阳坊,将月饼送到后再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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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申时三刻,平康坊内已经热闹起来,不复孟桑从前巳时来时那般静悄悄的,仿佛坊内一草一木都在酣眠。
今日头一回由西边坊门入的平康坊,孟桑仍算轻车熟路地寻到了宋七娘所在的四进大宅。
宅子门口刚巧热闹着,一身橙黄色石榴裙的年轻妓子正在送客。她一转身瞧见孟桑从街道转角往这儿处走,双目陡然亮了,连忙冲着宅子里头唤人。
“快去告诉阿奇!孟小娘子来了!”
“哎呀,快点快点!”
许是宅子里有人应了声,石榴裙的妓子安下心来,转身朝着孟桑挥帕子,很是热情。
“孟小娘子许久不见,近日可还安好?”
孟桑刚巧走到宅子前,也还认得她,于是笑着点头:“一切都好,菱娘越发风姿动人了。”
见面就听见一声夸,菱娘用帕子捂着樱桃小唇,嘻嘻笑道:“果然还是孟小娘子嘴甜,比那些木楞人贴心多了,让人瞧着心中欢喜。”
说着,菱娘叹了口气,半是忧愁半是欢喜地道:“唉,孟小娘子留下了那五道食方子,也真不晓得是好事,还是件坏事。奴家日日都吃着停不下来,不过十数日,就胖了许多。若是再这么下去,跳舞就不轻盈不好看啦!”
孟桑默然,咳了一声:“怎得就是胖了?分明是圆润,菱娘这肌肤细嫩,光滑如明珠,配上灵巧舞姿,平康坊中大多人不如你呢。”
闻言,菱娘假意嗔怪一声,当即又眉开眼笑了。
就在两人对谈时,宅子里头终于冲出一位瘦得像猴儿一般的半大小子,恰好就是孟桑前两月来送吃食时,常常出来接待并送她回宣阳坊的仆人阿奇。
见着了孟桑,阿奇立马堆出真情实意的笑来,连忙引着孟桑往宅子里头走,挑的都是偏僻小道,免得让孟桑被宅内的客人冲撞了去。
一路上,阿奇那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叽叽喳喳个没完。
“半月不见孟小娘子,当真想念得紧!”
“孟小娘子瞧着又貌美许多,定是叫许多年轻女郎艳羡呢……”
“哎,不过孟小娘子来得不巧,今日来了好些客人,都知正在堂中陪着。不过孟小娘子安心在屋内坐一会儿,我待会儿悄悄寻机会,去给都知传个信。”
“都知要是晓得你来,定然欣喜不已。哪怕只有片刻,也得寻个由头抽出身来,与孟小娘子见一面的。”
“……”
孟桑抿唇笑了,没有搭话。
以前来给宋七娘送吃食时,她颇有些招架不来阿奇的话痨。许是入国子监后,身边多了个有过之无不及的柱子。如今她再度见着阿奇,竟然觉着阿奇也算不上话多。
阿奇年岁不大,却极通人情世故。他将孟桑带到一间离大堂很近的空屋子,喊了其他仆役来门口守着,免得有客人误闯,冲撞了孟桑。复又吩咐他们给孟桑上些可口饮子、暖糯糕点,什么金贵好吃上什么,然后才溜去给宋七娘传信。
不过半盏茶工夫,孟桑才品了几口鲜果饮子,尝了一块宋七娘这儿的糕点,房门便被人从外边拉开。
进来的正是盛装打扮的宋七娘,着一袭岱赭色间色裙并金色披袄,梳着单刀半翻髻,上头插着莲花金梳背及各样簪子,双臂上还套了一双金镶玉臂钏。妆容更是美艳动人,眼波流转间,便能轻易撩拨旁人心弦。
谁不喜欢美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