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寒颤的林盖着被子,坐在床上喝药。
即便是他,一时也难以理解自己这番际遇。
不久之前,他还能从银月少女投影手中抢到梦的权柄,并在审判长的枪口下活蹦乱跳。
但现在,他发烧发得半死不活,咳嗽咳得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倒毙。
……莫非,是黑太阳做了什么?
开玩笑的,不过林确实从之前那种胜利和收获带来的微微上头中清醒,知道自己本质依然是个羸弱的凡人。
会死的凡人。
当然,神也会死,但肯定不会因为发烧而死。
喝完药,林很快因为药的成分,和高烧带来的眩晕,陷入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
他好像听到有人喊审判长来了,又听到说要停止大封锁仪式。然后他看到诸多奇怪又混沌的景象——天空上出现破洞,星光从破洞中倾泻而下;到处都是红色,到处都是尸体;他和审判长行走在一处宁静的街道上,面带笑容的交谈,枪声,子弹,血,握住但又松开的手。
这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林的额头。
林悚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但手的主人,他的顶头上司,审判长,灰翠·多弗尔,确实就站在他面前,向他俯下身体。
那句“净化掉你就可以了”犹在耳边,看到审判长的一瞬间,林因发烧而迟钝的大脑,无法判断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灰翠收回感知他额温的手,看着林,眉头紧锁。
“做噩梦了吗?”他问,“你刚刚在呻吟。”
“……大概?”清晰记得刚才那个梦的林,一边猜测自己是不是多次面对审判长的枪口,压力太大,一边用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是发烧太难受了。”
“不要说话了,你点头摇头就可以,”灰翠道,端详着林,“林,我可以再看看你的左眼吗?”
左眼?
代表梦之权柄的粉红海螺珠,现在就在林左眼中,因为并没有消化这份力量,镜中瞳的左眼变成了粉色。
现实中林的左眼会跟着一起变色吗?
这个问题,过去的林不好判断,但如今有几次经验的他认为,应该不会。
他抬手,解开绷带,取下纱布。
一双深黑的眼眸,和过去一样完整,清澈,又因为发烧,显得格外水润。
右眼表面的仪式阵,那繁复的金线在微微发光。而尚未画上仪式阵的左眼,虽然含着泪水,却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颤动。
“还痛吗?”灰翠问。
一边说,他的指尖一边轻轻点在林的眼尾,这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像比吹螺者还要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