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龚如清赶至,桌上陆续摆满水陆珍羞、琼浆玉液。彼此叙礼敬酒做足表面后,龚如清朝常燕熹看来,温和地问:“常大人,怎不在扬州府再多待些时日?”常燕熹淡道:“扬州府穷的叮当响,有何待头,不如早日归去!”曹励等几将士垂首暗笑。龚如清也笑了笑:“常大人打算回京?也好,我正有一桩事体要告知与你!”他微顿,接着说:“我出京临行前,皇上有意召见,提及你这数年戍守边关屡战奇功,但至今尚未娶妻,打算赐你一门婚事。”常燕熹捏紧酒盏:“是谁府上的小姐?”龚如清回道:“我的三妹!”众人愣了愣,稍顷才回过味来,什么意思!龚如清要成为常二爷的大舅哥?水火不相容的两人打算结成姻亲?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了!曹励憋住笑不嫌事大,带头率先举盏高声贺喜,一众连忙随贺。龚常二人朝他目光冷冷地看来,落井下石的家伙!常燕熹收回视线,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忽然笑问:“龚大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晓!”“何来此说?”龚如清忽然有一种不祥之感。冯春来到衙狱处求见张夫人。那看守吏认得她,好心提醒:“春娘子见她做甚?我们都不敢近,浑身那股子腥臭之气催人欲吐。”冯春问:“常大人不是请来许多江湖术士替她诊治么?”“多半都是招摇撞骗之辈,活德(丢人现眼)!”看守吏道:“只有一位小先生还算鬼六三枪(有些本事)!每日里来鼓捣一次。”冯春拿出一吊钱给他,笑说:“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了,夫人从前待我还算客气,临行来打声招呼还是要的。”“春娘子是个周全人。”那看守吏接过钱掂掂笼进袖管里,眉开眼笑地打开牢门,指明径直往里去,到底便是,半个时辰内定要出来。冯春谢过走进牢狱,幽深昏暗一条窄道,两侧石壁虽有松油灯照明,却并不顶事,呻吟低哀声断断续续,直到闻着一股臭味儿,晓得近了,用汗巾子蒙住鼻唇,十数步后,就见张夫人披头散发地侧躺在铺有薄褥的石板上,面朝里睡着,潮湿的墙壁上方开着小窗,月亮洒了进来,一片青白凄凉之色。“张夫人。”冯春低唤一声,她显然听到了,立刻翻身坐起望过来,竟有些怔住。那月光好巧不巧正映满张夫人的面庞,冯春顿时神情大变。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曹励细说常府秘闻潘衍院试荣登案首有几句感叹世情的话,道:人生何境最神仙,不得四喜总枉然。故知偶遇如得道,鸳鸯交颈似登天。久旱逢雨在蓬莱,金榜登第列仙班。漫道万般皆是命,贵在半数还由已。龚如清不动声色:“常大人有话直说,勿要卖关子。”常燕熹饮尽杯中酒:“京城里都传疯了,你却不晓?”他偏不讲透。故弄玄虚!武将那点浅显的心思“我并非好听闲话之人。”龚如清看向曹励,微笑着问:“你一定知晓罢,不妨说与我听。”曹励暗忖我也不好听闲话,就要怼回去,但瞟溜他俩暗潮涌动,总得有个破斧之人,遂禀道:“常家分平国公府和安国公府两门,平国府一支这些年不太平,病的病,逝的逝,常大人一直在关外戍守,前趟回京才晓得他已成平国府最后王孙,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废话少表。”常燕熹蹙眉。龚如清问:“这是为何?”曹励接着说:“需得娶商户潘家的女儿为正室,方能子嗣昌盛,得以延展百年。这是平国公府族谱里的记载。”龚如清听得不禁莞尔:“这也能当真?”武学之人果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曹励道:“文人墨客会信,我们习武的只当笑话,更况官商不通,犹还正配!但今时看来,却又不得不信。”常燕熹嗓音冷淡:“若娶龚小姐,是要我荣门自此断子绝孙!”曹励同情地举盏敬他,其实不娶龚小姐,他也就这样了。龚如清权当看他俩作戏,商户潘家他沉吟着问:“可是五年前雨笼胡同里居住的潘家?”又道:“原来如此!不过他们至今影踪全无,常大人若指望这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常燕熹笑了笑,显见不愿再多谈。叫来唱曲助兴的伶人拨动琵琶,嘬嘴吹笛,声若箫管,唱道:“夏到江湖四月天,荷花镶白间红莲,宝鸭双双浮水面,黄莺对对饶林边”那伶女年纪尚小,很会装扮,柔躯似弱柳,偏穿宽松的细软衫裙,欲发衬得摇摇坠坠,心生犹怜,再观那容貌,娇滴滴一朵仙花般。京城的女子身型面相多高大圆润,乍见这样的皆目光迷离,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