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只手,苍白,毫无血色,被脏兮兮的衣袖遮住的手臂上,有一条条浅浅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被荆棘划伤。
而这只手的手指,却是胖嘟嘟的,与那干瘦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只手,让我不由得想起那双放在我窗台上的手,再看何金花的个子也不是很大,显得比同龄孩子要小很多。
想到同学对她的评价,我心里大致猜到了。她没有爹妈,经常玩失踪,半夜趴窗台的孩子应该就是她了。
我曾被这一只手吓得不轻。但我没有迟疑,拉起了她的手。这只手冷冰冰的,就像她的眼神一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她背上背着一个小书包,已经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颜色。我把小书包拿下来,帮她拎着。书包很轻,里面好像没装什么东西。
她不带书本吗?不带口粮吗?不带换洗衣服吗?这个孩子,自生自灭,太不容易了。
我把她带到食堂,学生们正在风卷残云般地吃饭,青果的手艺不错,把普通的家常菜炒得色香味十足。白菜汤,土豆丝,拌进金黄色的锅巴饭里,再淋上豆瓣酱,是山里孩子们的美味。
青果给我留了一份饭,我把我的饭让给了何金花,我去锅里弄了些残渣和汤水,好歹装了一大碗。
何金花一个人缩在柴堆上,慢条斯理地吃饭,其余孩子都吃完跑了出去,青果收拾洗碗筷。我叫何金花到桌子上来吃,但她就跟听不见似的,无动于衷。
她还是没有张口说一句话,就只是瞪着一双白眼珠子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说实话,这个孩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甚至,令人害怕和讨厌。
我把一碗饭吃完,转头看何金花,她正用筷子夹起一片菜叶,也不往自己嘴里放,伸向前面,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何金花笑起来挺好看的,就像一朵盛开的小雏菊。我走过去,看见她眼睛里有一抹亮光。
“吃……你吃。”她轻声说着,把筷子一松,菜叶落在地上,她又是一笑,夹起一块锅巴,又伸了过去。
她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在这个过程中,何金花像个正常的孩子,眼神有光,脸上有笑。
但是我却感到十分诡异。她对面没人,她温柔的眼神和宠溺的语调,她眼里的对面,应该也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我没有惊扰她,在她的世界里,她快乐就好。
“絮絮,乖。絮絮……”她清晰地说了这几个字,靠着墙,碗里的饭菜早就凉透,一半掉在地上,剩下的一半她没吃。
青果收拾完毕后,我找她商量,给何金花洗洗头。青果去拉她,她一扭,把小手藏起来。我把手伸过去,没想到,她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我的手心里。
她的头发粘在一起,半把洗发水上去都没有泡泡,在青果的协助下,洗了两盆污水,总算是把她的头发洗干净了。
“我给你剪一剪头发,好不好?”我问。
头发长了,她不会打理,也容易打结,长虱子。
可能是洗头后舒服多了,她点了一下头,我和青果赶紧帮她剪了一个齐耳的短发。
青果说,给她换一身衣服吧。我去教室拿到她的书包,让她自己找衣服。
她一动不动,青果就打开了书包,伸手一摸,里面没有衣服,她又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木匣,这是包里唯一的物品。
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上面沾满了泥污。青果出于好奇,将木匣子打开。
“啊!”
一声尖叫,把我也吓了一跳。青果吓得把木匣子扔了出去,紧接着,我也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