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玩九连环的姜溶被吓得一抖,转头看来,奶娘侍女立即去哄,姜夫人见状,声量也放小了一些:“我不同意,你我皆知那萧青棠是个什么人,怎么能这样轻易将二娘送去?岂非羊入狼口?”
姜大人神情沉着,不缓不急:“那你可有更好的法子?你我也皆知,依着萧家那位的性子,不是不可能带着人闯进我姜府来抢人,到时可就没这样简单了。”
“你在圣上身边多年,难道就不能……”
“你不是不知陛下有多纵容萧家,我这点儿脸面有何用?何况现下事情暂未发生,只要姓萧的说一声真只是邀请去作客,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姜夫人红了眼,哽咽道:“难道只能将人送去吗?我们溶宝本就心智有缺,如何能应付?”
“是我冲撞了他!要杀要剐也该全冲我来!明日我去!”姜淮愤慨起身,“我们都知那萧青棠是什么人,花天酒地暴虐成性,后院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他非要小妹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我们怎能将小妹送去那种地方?让我去!我一个男儿,最多不过丢了性命!”
“你以为你去了,他便能放过你妹妹了吗?”姜大人看向姜淮,“都快当爹的人了,怎还这样沉不住气?你好好坐下,莫要冲动。”
姜淮依言坐下,痛心万分:“真要将小妹送去吗?”
姜大人叹息一声:“等明日将人送去后,我便去陛下跟前求情,在陛下跟前过了明路,至少你小妹不会有性命之忧。无论如何,先将命保住,其它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哪日,那人烦了腻了,我们再将二娘接回来。”
“烦了腻了?”姜夫人掉了眼泪,“届时五郎可还会接受二娘?”
“届时,有了平南侯这个名头,便没人敢打二娘的主意,我们自己养在身边就是。”姜大人顿了顿,“至于五郎,叫他早些换人相看吧。”
“可即便如此,溶宝她什么都不懂,如何能遭受得住那恶棍?若是身子出了毛病该如何?”
堂中一阵沉默。
姜大人垂着头,低声重复:“若我们不将人送去,也只会是这个结果。”
没人再说话了,都默认了这个结局:明日一早将人送去平南侯府。
姜溶什么都不知道,刚解开九连环,兴奋得不得了,捧过来给他们看:“娘,我又解开了!我厉不厉害?”
“厉害,我们溶宝最厉害了。”姜夫人笑着摸摸她的脸,眼中有些模糊,“想不想吃糖?娘让人拿糖来给溶宝吃好不好?”
她有些糊涂了:“不是在表兄家吃过吗?”
姜夫人勉力笑笑:“今日溶宝表现得很好,奖励你多吃一块儿。”
“那我想吃糖葫芦。”
“好,让婢女给溶宝做。”
“还有你哥哥身上的那块玉佩,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让他送给你好不好?”
姜淮摸摸摘下腰间玉佩,垂着头递了过去。
“谢谢阿兄!”姜溶接过玉佩,对着窗外光线查看,似乎看见了里面闪动的星光。
她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了,一个还不行,凡是亮晶晶的东西她都喜欢。
可娘不给她买,也不许阿兄给她买,今日倒是反常了。不过反常就反常吧,反正她有亮晶晶就行了。
她搂着母亲的脖子,笑嘻嘻的:“娘今天怎么这么好?”
姜夫人有些心酸,隐而不发,抱着她轻声道:“明日娘要送溶宝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
“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一个大宅子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很大很漂亮,比咱们家漂亮。你要答应娘,要乖乖听话,不要闹脾气,不要和人冲突,娘以后会来接你。”
“咦?不去表兄家了吗?”
“不去了……”
姜家父子坐在一旁,头越垂越低,羞愧难挡。
姜溶还窝在母亲怀里,听着母亲唠唠叨叨。她听不太明白,也不知道娘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只觉得有点儿犯困,听着听着昏昏欲睡了。
九连环、布老虎、鸩车……都是她平时爱玩的,姜夫人一样一样收进行李中,还有糖果糕点,也收进了行李里,就怕她要闹小性子,惹到人不耐烦,伤了性命。
她什么都不懂,只知有好吃的了,坐在平南侯府的马车上,还探出头跟母亲打招呼呢。
姜夫人看她笑靥如花,更是想落泪,摸出一包银子,朝车夫道:“小女身患痴症,恐扰了贵人清静,可否通融,让奶娘跟着一同去?”
车夫不敢收:“想必您也知晓我家爷的规矩,他不允许,小的也不敢擅作主张。”
“好吧。”姜夫人扯了扯嘴角,钝钝收回手,往车窗边走了两步,湿眸注视着女儿,轻声道,“等娘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