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儿真是疼你,爱你。你给她带来这么多烦扰,她一句话都没说你的不是。”
“臣知罪。”
厉南棠双手放在织金大团花地毯上,俯下身子,以额头触碰交叠的手背。
大殿很深,溜溜的小风,顺着高高的屋檐吹拂进来,绣着万寿吉祥纹样的帘幔水波一样摇晃。
“厉驸马,本宫许给你的婚事,你觉得如何呢?本宫的女儿符杉,你觉得她是好,还是不好?你抬起头,看着本宫的眼睛说。”
轻纱帘幔笼罩下,文皇后端庄坐着,犹如一尊菩萨。
“婚事很好。公主很好。是臣不好。”
厉南棠直起身子,抬起头,眼眸对视着文皇后淡漠的审视。
青年终于不似之前那么从容镇定,无懈可击。坚定的眼神稍微有些动摇,白皙的耳朵涌上一点儿血色。
“你明白就好。本来,你的狂悖,不可轻易饶恕,至少应该宫门前当众行刑,打你十板子,再拘押进牢房里十天。”
文皇后高高在上,见他神色不以为然,倒也在意料之中。
这种青年,敢作敢当,当然不怕被打被罚。
“看在杉儿的面子上,我已经答应了她的求情,暂且就只关押你三天吧。你在禁足之地,需要好好反省。想想臣子该怎么做,驸马该怎么当。知道没有?”
“谢皇后娘娘恩典。臣一定好好反省自身,忠于君主,忠于娘娘,忠于朝廷,不负公主今日之宽厚,不负娘娘今日之教诲。”
文皇后见他说的诚挚,态度比起几个月前,也恭谨温顺了许多,满意点点头。
“你去吧。”
“臣告退。”
“慢着。”
文皇后忽然又叫住他,厉南棠快走到殿门的身影,迅速又折返回来。
“请问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文皇后手指揉着太阳穴,慢慢想了一会儿,说:
“杉儿嫁给你,做了媳妇,家事自然比做闺女时候多。我有一个女官檀青,还算个明白人,我欲把她派到公主府,帮杉儿料理内宅家事,驸马意下如何?”
女官檀青便相当于监察御史了,监察厉南棠这把刀子是否一直忠心听话。
监视,也代表准备启用,这本就是厉南棠所求。
“娘娘垂爱公主,南棠求之不得。”
“那就好。南棠,没别的事情了,你下去吧。”
文皇后第一次不叫他的职位,而叫他的名字,言语间多了几分“自己人”的亲近。
女官檀青四十多岁,随着皇后的模样,清癯端肃。说真的,符杉觉得她通身很有“班主任”的唬人气势。
一起回到公主府,先给檀青姑姑安排好住处,又把所有府上人叫过来,宣布这是皇后娘娘派来帮助公主理家的人才。以后府里除了公主,驸马,第三把交椅就是檀青姑姑。
大家要擦亮眼睛,别不长眼犯到她手里,害人又害己。
春芸春杏等陪着笑,开完“动员大会”,陪着符杉一进里屋,私底下没人了,就垮下小脸。
“公主,怎么贼祖宗还没去,又来个新姑奶奶?这地儿真是越来越难站了!”
贼祖宗指的是秦嬷嬷。
符杉爹爹为国捐躯后,带进长安的只有春芸春杏和极少的几个老家人。
秦嬷嬷是皇后收她为义女,分过来教养她的。
开始在宫里头,忌惮着皇后和森严的宫规,秦嬷嬷还老实本分,不敢乍翅膀。可自从符杉满十五岁,住在公主府里,她可是天高皇帝远,仗着资历厚,辈份高,作威作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