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与你说清楚,我或许难以爱你。”我如此对他道。因为我知道,我之前爱过谢映白也爱过伏阴,对空无是先谈欲望后有留恋,却终究都不过一厢情愿。我的爱欲皆是无疾而终,于是此后也不敢再爱人。容玉却是笑起来,他说:“阿钧,你可知人间有个词,叫做日久生情。”“你又可知有个词,叫做物是人非。”我下意识回他,却马上意识到自己有回怼的嫌疑。好在他并不生气,只是说:“那也是天意。”我忽而意识到,他从前不信命,如今倒是坚信不疑了。或许这便是命修吧,知偶然注定皆在命中,于是反而豁然开朗。我与他话说得差不多了,恰巧苍梧也从室内走了出来,扬声道:“说完了没有?容玉,把人还回来。”他的语气冰冷,还隐隐地带着戾气,我听得觉得他似乎是生气了。容玉于是回过头去看苍梧,说:“这红线解不开。”“解不开也是我的人。”苍梧说着这句话,然后嗤笑了一声,似乎在笑他的痴心妄想,“容玉,我知道你是命修,我是记着你的人情才给你面子,别蹬鼻子上脸。”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还有凡人用这种语气跟修士说话,我一时间觉得好奇,又觉得苍梧脾气又坏又傲。容玉只是笑了笑,然后语气温雅地道:“何必动脾气,你于他无情,不如借我十年。”十年?我不由看向他。只是十年,他便如此有信心吗?苍梧冷冷看他,他却不慌不忙,接着道:“十年之间,我会为你寻得主魂所在。”后面的条件似乎动摇了苍梧,我看他的神色变了变。而后,苍梧对他说:“你立誓。”容玉立刻抬手结印立誓。于是苍梧拂袖,转过身去,道:“十年就十年,十年后我要与他成婚。”我看得莫名其妙,实不知这人在想些什么。倒是容玉似乎猜到了我的疑惑,牵着我的手开口解释道:“苍梧曾是带兵的将士,他的魂魄身有血煞之气,是天生主生死的杀星,自小以武力解决事端。可他只是残魂,命理不齐,因果难明,连天子都要惧他一分,因而脾气端的是杀伐果断,但他到底还不算十恶不赦之人。”“他要与你成婚,大抵是因他主魂与你有关,心有执念传得一二,他便也有相似之情。从你身上寻,十年内他的主魂自可寻到,而十年后他还要与你成婚与否,又要另论了。”容玉说这话端的是悠闲。他的语气不紧不慢,缥缈似仙更胜从前,我却从他身上看出了点不显于外的聪明算计。我当然是知道容玉是聪慧的,或者说我遇见的这些人里,难有什么蠢人。若真要说,最蠢的大抵便是我自己,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我恰巧是那个不为己的。只是,容玉的聪明算计是不外露的,众人看他是看人间谪仙,哪知这位仙人心思也多。但我终究不由问他一句:“你如此肯定?”“阿钧,这都是天命。”他笑道,“我都算好了,总有些事情,是不会有错的。”作者有话说:
啊哈哈哈哈哈,没有人猜中是谁(好像暴露了什么)过往其实我还是不太懂,容玉眼中所说的命定,到底多不可违抗。大概因为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命盘是可改的,很多修士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并非全然如此认为,毕竟终究是天有命数,就好似注定我年少之时遇上的是伏阴,而非越秋风。这个念头大抵是从我后来见到越秋风的时候冒出来的。我原本不愿如此想,但有些念头或许不受控制,在某个放松警惕的时候从心底冒出来。若我当初所见是越秋风,或许我不会曾爱慕一个不该爱的人,也不会患得患失最后退而却步,转爱他人,也不会求而不得,困于情道不得解脱。因而,容玉说的这些,我都未曾反驳。我知容玉是要先入情而后忘情,可我实在不知要怎么待人才能让人入情。空无也曾说,他要从我身上知情爱,可我到后来也不知道他悟明白了没有。于是,我只能懵懵懂懂,恰似当初谢映白待我一般待他。我与他去看秋日的雨和冬日的雪,与他并肩行过长街,与他看日出日落飞鸟归巢,也一起遍踏河山。然而,他始终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谪仙模样,灯火落不进他眼中,飞鸟不会停于他肩头。他与我并肩,却又好似隔了千山万水。于是我终于忍不住,停下来无奈看他,道:“你要怎么入情?我觉得我总不能说让你爱我,你便爱我。”容玉低头来看我,轻声笑道:“你做自己的事情便好,无需管我。”他的眼眸泛着些微灰色,宛若一场朦胧烟雨,缥缈又空濛,让他的神色也不怎么明显。然而,我隐约可窥见一抹笑意,真真切切的。我不知是何处惹他笑,但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起来,想我费心费力,他却好似全不在意,还笑我几分。我干脆从他掌中收回手,交叉环抱于胸前,闷声问他:“那你不早说?”平白我掀了陈年旧伤来尽心尽力,与他来寻那一分命定。“阿钧,你可知,有的人茫茫人群见了一眼便牢记千万年。”他对上我的目光,忽而一字一字缓缓道,“此为,一见钟情。”我不知为何要避开他的目光,但我确实下意识目光闪躲。我想,这与我们何关呢?但我又想了想,问他:“你的意思是,这便是天命吗?”“不。”他摇了摇头。有个猜测划过我的脑海,而后我便在心中笑自己自作多情。可在这一瞬间,我偏偏听到容玉说:“多年前,我们初见,你说你只要一个妻,那时候我笑了笑。我笑你天真无知,在伏阴这种人的身边,偏要一颗心玲珑剔透。但我见你看伏阴的目光,转念又觉得你挺可爱。”我忽而觉得有些慌乱无措,于是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去绞自己的衣角,片刻后又觉得这动作矫情又女气,于是慢吞吞地放开手,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哦。”我大抵是真的想不出话来,这么回了一个字又觉得自己无礼得很。容玉说到这,却戛然而止,转而问道:“你要吃糖炒栗子吗?”我的脑海中还没将念头转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他问得是个什么事情,于是点点头,说:“吃。”不知道是什么执念,我开始偏爱糖炒栗子。大抵是我当初在幻阵里,看到女子装扮的伏阴从街上而过,被那凤眸勾了魂,才会如此执迷不悟爱屋及乌。好似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