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觉得庄公委实矫情,在下面注:“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后面加了一道注:“非也。”字迹工整,刚劲挺拔,显然是个男子的字迹。父亲的书鲜少外借,这是谁留的不言而喻。我在心里冷哼,竟敢说我妇人之见。举着蜡烛再仔细看,后面还有一行字,:“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这句是孔子的话,论这段乱世争位的故事也甚为贴切。我在心里嘀咕,这个人,不是说只看打仗的书?原来也读过《论语》这样枯燥乏味的书。这时候楼板一阵吱嘎作响,不知是否是父亲醒了,吓得我一口吹灭蜡烛。阁楼里顿时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皓月当空。不知为什么,眼前浮现冬生的脸,轮廓分明脸色沉静,只是嘴角带一点点揶揄的神情,仿佛看透我的心思。我不禁探头从阁楼的窗口向外望去。墨黑的海面一片沉寂,像蕴含无数未知秘密的空洞,只有一点豆大的灯光正悠悠远去。那一定是冬生船尾的那盏油灯,像流星划过长空,打破暗夜苍茫的寂静。作者有话说:民国线暂时告一段落,明天回现代你不知道的事(1)对傅宅微微早已放弃希望,没想到这天收到南岛会所公关部的电话,约她去参观。她跋山涉水坐了长途汽车赶到,接待她的是当天的大堂客户经理,姓袁。袁经理带她里里外外游览一遍,这里是水榭,那里是花厅,厢房原来住的都是佣人和老妈子,现在自然是装修一新,古朴的外表,现代的内设,会员价也极不菲。至于正院,原来是老爷太太的住处,宽敞精致,只有会员才有资格预定。微微适时地打听:“听说傅氏创始人傅天宇先生是傅氏的后人,所以才把祖传的傅宅买回来?”袁经理抬头想了片刻:“这我倒不知道。傅天宇先生过世多年了,据说生前也是个极重个人隐私的人,不大愿意提以前的经历。不过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永平文化馆查一查,听说他们那里有收藏傅氏族谱。”转过水榭,他们就进入正式后花园的地界。偌大一片池塘,冬季只有残荷败柳,但一路的桃树,可以想见初春的景象。小路延伸入池中的是九曲长桥,桥下有锦鲤游过,桥那头是一座小凉亭。小路的一端通向后门,另一端通向残荷深处的一个小院落。袁经理摆手示意她走去后门的路,她好奇地问:“那边的院子能不能参观?”院落里的小楼临池而建,从窗口正好俯视一池荷花和池中凉亭,应该是后花园景致最好的地方了。袁经理略一迟疑:“思惠苑啊,恐怕进不了。”“思惠苑?为什么叫思惠苑?”她吃惊,愈发好奇。袁经理笑了笑回答:“那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院子大概是以前傅天宇先生住过的地方,所以从来不对会员开放。事实上现在就算是傅维贤董事长亲自来,我们也不能给他打开这院子。”这话肯定是夸张了,她未免不信,不过既然不让进,她也只能对着小楼拍了几张照片就作罢。袁经理带领她沿着池塘边的石板小径一路缓缓而行,从后门出来。这一路微微也曾走过一次,只不过上一次是深夜,什么也没看清,这一次倒是一路拍照,看了个清楚。这大概这也是惠贞走过的路,暮春时节,漫天桃红,她误入桃林深处,遇到过傅博延。袁经理送她到后门口,她表示感谢,袁经理哈哈一笑:“之前收到你的邮件,一直没给你答复,不好意思,你怎么也不说你是傅修远的侄女。”“啊?”她也隐隐猜到也许傅修远在背后帮了忙,可是,啥?谁是他侄女?袁经理笑得暧昧,显然也是不相信的样子,当然也不想戳破,说几句玩笑话把话题带过。微微在心里不以为然,原本应该打个电话对傅修远表示感谢,说不定还得花钱请他吃顿饭,现在莫名其妙被他讨了便宜。她很难相信这是那位深沉得像千年老龟一样的傅修远说出来的话,她着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开此等无聊的玩笑。微微在回城的路上专程去永平县文化馆跑了一趟,果然像袁经理说的那样,馆藏有傅氏族谱。工作人员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看见她的记者证,相当配合,小心翼翼地把一本破破烂烂的蓝皮线装书从书柜深处捧出来。微微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道:傅运蓬,妻永平程氏,生三子,博琛,博文,博延。傅博琛和傅博文都有妻氏,唯独傅博延没有。她前前后后又翻了几页,也没见到傅天宇的名字。微微问:“这族谱怎么好像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