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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钟淳一觉睡醒后打了个滚,摸到一床空被子,这才发觉那人又如同神仙一般来无影去无踪了,不由一阵失落。
他低着头,发现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截红绳,底下穿了个黛紫的壶状宝饰,上头凿开了一个小孔,里头似乎装了些东西。
“这是丞相留给殿下的东西,他让我提醒您一定要贴身保管。”
室内的佛母孔雀金光屏风后,沈长风正一板一眼地守在门外,腰间锻刀投出一截尖长的光影。
钟淳探头探脑地问道:“丞相呢?”
“应当是被那舵主给请走了。”
钟淳想起昨晚的种种,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好几遍,唉声叹气道:
“沈将军……你在这儿什么都不干,就光守在这儿看着我,不无聊吗?”
沈长风面不改色地答道:“丞相大人担心殿下您的安危,才将您托付于卑职,既然是奉令办事,便不算无聊。”
钟淳努了努嘴,煽风点火地撺掇道:“将军当真不无聊?”
“丞相好不容易将你带在身边一次,你若不再表现表现,这心腹的地位可真要给温大人抢去啦。”
这话可算是戳中沈长风心窝了,他自认为自己不比那姓温的差在哪里,但奈何神机营不比邢狱在京中,他自己也常日来回奔波于各地,若是京中突然有事,多半也轮不上他。
虽说张鄜从不曾亏待过他,并且真论上关系亲疏,自己的父亲也算丞相在军中敬重的长辈,唤得上丞相一声“世兄”,比那不知从哪块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温允强多了。
但沈长风自己心里还是时常觉得不忿,甚至觉得他在京中并没有同温允“平起平坐”,若是丞相要办事,首先想到的也定然是那姓温的,而不是自己。
于是这一回,他本想在船上大施拳脚一番,令丞相对自己青眼相加,谁能想到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个金躯玉体的十三殿下来!
沈长风虽然心有遗憾,但还是老实地担起了自己的责任,跟个尽职尽责的嬷嬷似的守在门口,直到听见里头有翻身的动静,才敢推了门站在屏风后。
“我知道霍京那家伙藏在哪,你同我一起去,我们定能比张鄜还先将乔泰找着。”
钟淳也在为那块被自己抵掉的玉而肉疼,迫不及待地想戴罪立功,况且他也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在船上当个被人保护的“废物”,既然船都上了,不闯一闯龙潭虎穴又岂能善罢甘休。
“沈将军意下如何?”
沈长风有些为难道:“这……可是丞相有令……”
钟淳已经自顾自地穿起靴来:“那我也有令,将军你要听谁的?”
说罢他便直起身子跳了跳,担心这木头还犟在原地,又拍了拍沈长风的肩膀,小大人似的语重心长道:“放心吧,我相信沈将军的武艺和胆识,一定能化险为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