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贞华十六岁,是红朝烯的亲姐姐,但是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些忌惮,强笑了一下道:“他无人引荐便进了后宫,焕哥哥说他,他反说是焕哥哥不上学将大家引了来……”
红朝烯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萧兆诚,又听七公主道:“他还说是大殿下硬拉他来的!”
红朝烯又看了红朝煜一眼,半晌他开口:“既然兆诚说是大皇兄让他来的,这事只要问过大皇兄便知,吵什么?”
红朝煜点头:“确是我让萧重人来的,大家说起来都是同窗,没道理我们一齐图乐子,却让他一人在园子里呆着。”
红朝烯神色略松:“如此便明白了,这事到此为止罢。”
众人皆点头附和,却没想到一旁的红贞华突然开口:“既然如此,前事便了,萧重人是母后替九弟选的伴读,想必有过人之处,看他方才与焕哥相争似有一别高下的意思,不如让他施展一下,也让我等姐妹开开眼。”
这话一出不止甄灿,所有人都是一愣。
甄灿看看红贞华,心里好笑,这姑娘对红朝焕的心思未免太明了,再说自己哪里有想与她的焕哥别高下的意思?当真是欲加之罪。
不料这话却没有人阻止,看着周遭诸位看好戏的脸,甄灿心里叫苦,显然就算刚才不是自己的错,可是一个伴读竟公然顶撞世子,怎么说也是不合礼法的,这些皇家子弟毕竟是一脉同生,怎么也是要帮着自己人板回一局的。
苦笑,不知道后面要被如何为难。
这边红朝烯向自己的亲姐姐微微一笑:“兆诚当年可是凤都数得着名号的才子,吟诗作画,词曲歌赋,但凭皇姐吩咐。”他并不介意在旁人眼前显摆自己这位伴读,萧兆诚名声在外的不仅仅是狂傲,内里真才实学确是有的。
红贞华眉眼往红朝焕轻轻一瞟,向着萧兆诚道:“既然如此,吟诗不过强说愁,作画又无画笔纸张,词曲无乐器,就请萧重人高歌一曲来听听罢。”
这要求似乎并不为过,众人都点了点头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萧兆诚。
甄灿一听这要求,心里不禁大呼苦也!
此世的歌赋便有些似古人的流行歌曲,但是讲究吟唱的音韵宛转,还有曲调的优美,歌赋用的词通常是一些当世名流所作的佳词好句,再由歌者配以即兴的曲调唱出,是文人雅士热衷的一种娱乐方式。
萧兆诚精于此道,他在落仕之后流连欢馆,留下不少歌赋曲调被艺妓们传唱。但问题是,这是之前的那位萧兆诚,如今的这位……
甄灿觉得额头上有点冒汗,万没想到会被点到唱歌!想当年还在大学里时,甄先生有一个响亮的绰号:ktv里的江户川柯南。
凡跟张嘴唱有关的,甄灿是一概无能,学表演的时候,年年乐理满分,声乐却只能在导师同情的目光中低空掠过。
因此,叫他唱歌实在是太为难他了!更何况是即兴作曲?!
“兆诚?”九皇子唤了他一句。
甄灿头皮发麻,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再看了红朝焕一眼,一扬脖,死就死吧!
张口——
“小呀么小二郎呀,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呐,没有学问喽无颜见爹娘!郎里个郎里个郎个里个郎,没有学问喽无颜见爹娘!”
闭口……
四下无声,所有的人都似乎傻了一般瞪着他,这人……是在唱歌么?
“哈哈哈哈……”红朝焕首先反应过来,捧腹大笑,“这是哪里学来的乡野俚歌?你好意思拿出来唱?!”
甄灿扯了个笑,道:“确实是乡野俚歌,不过便是乡野庶民也知道要好好上学堂呢!”
“你!”红朝焕顿时脖子都粗了,“萧兆诚!你太放肆了!”
话音未落,突听园外传来宦官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顿时一惊,回避已经来不及,就见仪仗华盖已入了园子,红衣凤袍的皇帝身后跟着四五个身穿不同官服的臣子走了进来……
甄灿谁也没注意到,一双眼定定的看着其中一人,蓝袍玄冠,没有比这更眼熟的朝服了,那人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一碰,尴尬无比——穆英瑜。
惊驾
穆家的人历来只在礼部领个虚衔,但凡皇帝要用到时便是随传随到,政令方面的事与他们向来无关,但帝王的安危福泽却多少有些仰赖家。因此穆英瑜入仕也只得个虚职——拾遗,七品的小吏,什么权也没有,几乎就是个吃闲饭的,但因他是未来穆家术师府的掌术的缘故,就算是品级比他高的官员们也都对他另眼看待。
因是虚职,也就没什么实务要他做,每月领着薪俸,平日基本便是在礼部喝喝茶,看看书,偶尔帮着交好的同僚写写算算。平时很少参加应酬,更是不懂得溜须拍马,少少的收入干两三年,到他成亲之时竟然连个私宅也买不起。
穆英瑜最近忽然开始有些懊恼,当初若是能混个好些的职位,不侍郎,便是个郎中也好,薪俸怎么也比眼下要多出许多,每季还有赏那赏的,置个宅子也就两年的俸禄,比起如今每月不到五百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自己的家院不知好多少!
原本萧兆诚不介意与父亲重父合住,他也未多想,倒觉得虽然兆诚性子傲些,却并非不分轻重,后来见他与父亲重父相处得虽不亲切,但也相安无事,心中倒少那份压力,渐渐不怎么想着置宅子的事。
谁知,自从萧兆诚被重父引荐到帝学司去伴读,巧的是做散仙的兄长不知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做起帝学司的讲师先生。他原本就知道萧兆诚对自家兄长有意,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过份亲近,如今两人成师生,萧兆诚便时常名正言顺的去找穆英琅问各种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