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厌的声音压得很低,王老师并没有听到。她分发完《养牛课守则》就环视一圈,待欣赏完大家神色各异的脸,身型臃肿高大的女人把刚刚掀起的后衣摆拉下来,露出了满是暗黄牙垢的牙床。“养牛课的课程已经上完,请各位同学在三天内结业。”很显然,这个守则就是养牛课的全部内容。离开时女人嘴里还哼上了歌,曲调愉悦又怪异,她悠闲地推开了牛舍的门。“咚”,“咚”,“咚”女人穿着粗矮跟的鞋,走起路来像是敲鼓,但仔细听可以发现这个脚步声不是渐行渐远,而是时远时近。她像是跳着圈离开的。沈笑笑非常讨厌自己不合时宜的想象力,她挠了挠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凑近了姜厌:“姜厌姐,你刚刚说啥啦,我没听清。”虞人晚也有些懵,她虽然听清了,但没听懂姜厌的意思。她问道:“现在就唱吗?”“那个守则不是让等到第三只眼睛…?”姜厌环视一圈,确定大家目前的精神状态都没出问题,这点时间也的确无法让人出现明显掉san反应。那些变成“牛”的人应该是迟迟未等到小牛犊出现第三只眼睛,所以一直没有唱歌,最后掉san到失去理智,后面也无法唱歌了。于是姜厌言简意赅地说了说自己的看法。最后她思忖道:“从王老师能让最开始那只牛犊的眼睛消失来看,牛仙大人应该指的是小牛犊全体,毕竟她的恭敬程度…她不像是被开头的那只牛犊领养了,她更像是每只牛的信徒。”“所以我们虽然看起来是被某只牛领养了,但更准确说,我们应该是被牛仙大人的分身之一领养了,因此只要有一个人在唱歌,所有小牛犊的眼睛都会恢复正常。”“只是伴随着唱歌,在歌词内容的影响下,那人领养的小鸡崽和小羊羔也会长大,所以现在大家最好轮换着唱,”说到这儿,姜厌话音一顿,继续道,“不过应该也不会唱太久,我去草棚抱些草烧火,我待会儿会煮部分尸体,希望我的想法有用。”听到姜厌的话,蓝霖思忖地低下头。姜厌的计划需要用到鸡尸和羊尸。但现在牛舍里的幼崽尸体全是姜厌几人拿的,他们团队在领养幼崽时并没有多余捡几个尸体。她不好意思平白去拿别人的劳动成果,而且鸡尸和羊尸数量本就不多,对方如果分一半出去,今晚还好说,明天后天呢?本就是四人份的尸体,八个人不可能够分的。蓝霖转身与自己队伍里的队员商量了会儿,最终看向姜厌:“很抱歉,可能需要你们先唱歌。”“我们觉得你的计划可行,但因为我们队伍缺少动物尸体,完全无法完成你的计划,所以我们准备去趟鸡舍和羊圈。”宜良补充道:“从目前的情形来看,鸡舍和羊圈应该也有守则,只要能遵守守则,我们再进去一次应该问题不大。”姜厌点点头。双胞胎和虞人晚也没有异议。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成了姜厌独自去抱柴草准备架锅烧水,双胞胎和虞人晚轮流着唱歌,然后她们三人间歇照顾其余人的幼崽们。“赶紧出发吧。”蓝霖走向大门。开门前,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牛舍角落。牛舍角落里,那个领养了母羊的男人坐在地上,他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了,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管,只是不停抚摸着女儿的脸。随着时间推移,母羊后脑勺上的脸肉眼可见地清晰了,大概用不了多久,母羊的头就会彻底变成他女儿的头。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男人想看到的。蓝霖叹了口气,推开牛舍的门,带着队员走了出去。姜厌也准备去找锅烧火了。出门前,她想了想,走向领养自己的绿茶牛。此时性格各异的小牛犊趴在各自的窝上,它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抬头看向各自刚挑的信徒,见到有人离开,它们也没有多余的眼神,似乎完全屏蔽了几人的说话内容。绿茶牛看到姜厌过来了,懒洋洋地抬起眼睛:“你来干什么?”“在你没把自己变得更优秀前,我是不会把你介绍给其他牛的,”它加重语气道,“想都别想。”
姜厌:“什么是更优秀?”绿茶牛:“大家都抢你吧,但你只愿意追随我。”姜厌露出虚假的微笑:“我尽力。”“不过说来也巧,现在就有一个让我变优秀的好方法。”绿茶牛直起身子:“什么方法?”“让我出门走动走动,”姜厌认真道,“呼吸新鲜空气可以让人体质健康,多跑两圈可以让我肌肉发达,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口锅可以锻炼我的视力,抗一米高的稻草回来是考验我体力的最好方法。”绿茶牛:“那你还等什么?”姜厌:“嗯?”绿茶牛推她:“赶紧走赶紧走,背稻草回来的时候记得到我面前转两圈,一定要炫耀到点上,让其他牛都看到。”“——懂?”姜厌弯下腰,和绿茶牛击了个诡异的掌:“懂。”【一些极度严谨的行为。】【可怜的绿茶牛,你被姜厌忽悠瘸了】【我还是更喜欢香香牛。】【第无数次提醒各位,这里是可怕的能量场…你们不要开品鉴大会!】姜厌离开牛舍后,直奔与它并排的那几个草棚。刚才来牛舍的时候,她就发现最左边的两个草棚里有微弱的灯光,只是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现在找锅的间隙终于可以打探些线索了。她先是快步跑向左数第二的草棚。还没进去,她就隐隐约约听到了牛的哞哞声。草棚的门是半掩的,姜厌悄无声息地靠近门,垂眸往里面看去。这里的环境和鸡舍羊圈相差无几,肮脏的皮屑到处都是,黏臭的吃食淌了满地,过于狭窄的空间里足足有十七个人。——四只长着人脸的鸡,六只长着人脸的羊,还有七个人跪在地上,哞哞叫着。其中一个就是不久前驮着小牛犊给几人开门的人。刚才天色太沉,姜厌并没有细看,但如今细细看来,那个学牛叫的人不仅是举止像牛,他的尾椎处像是有根骨头错位歪了出来,感觉下一秒就要长出尾巴,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是这里症状最轻的。有几个学牛叫的人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了,他们四肢变成牛蹄,浑身长满繁密细小的牛毛,眼睛里除了癫狂外,没有丝毫人性。全部救不了。做出判断后,姜厌没有多做迟疑,迅速移开视线,走向了最左边的草棚。如姜厌预料的,这里的情况要好上不少。草棚里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两人看起来都还正常。姜厌观察了会儿,确定没问题后,推开了房门。屋内是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七十余岁的老奶奶,听到门被推动的声音,两人齐齐瑟缩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把脸转向房门。姜厌单刀直入:“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两人的表情都很是怔愣,最后还是老奶奶思忖着开了口:“丫头啊,你是人吧?”直白又可爱的问法。姜厌应了声。老奶奶的表情变得有些难过,难过又夹杂着愤怒的感觉:“你还这么年轻,这地方怎么就不干人事,你以后人生还长,怎么就进这里了!”看起来是经历过,最起码目睹过什么。姜厌再次问道:“你们是这两天刚进来的吗?”这时中年男人也开了口:“我是前天进来的,我身边的阿姨是昨天进来的。”≈ap;nbsp--≈g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