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气氛热烈,大家都看着陆有,等他接着往下说。
陆有食指扣了扣桌子,李峰马上给他满上酒,陆有打着酒嗝说:“法拍房为什么便宜?买房容易,收房难。这些人,都是滚刀肉,连政府和官家的钱都敢欠,嗝,就是算准了欠了就不还。法院把这厂子卖给你,里面住着的人又不搬,你能怎么办?”
上辈子李峰做正经生意的,这种纠纷资产他还真没沾过。
“你们法院不是能贴封条么,私毁封条可是违法的。”李峰好奇地问。
陆有听了脸都笑红了,语带嘲弄:“阿峰,看不出来你这么单纯天真,你过马路是不是都非走人行道?哈哈哈!”
上辈子的李峰出生长大都在沪市,作为全国一线重点城市,许多事都很规范。但通城不一样,听陆有的口气,这个十八线城市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潜规则”。
撕个封条,在这地方,这年代,不算什么事儿。
“陆哥,我敬你一杯,受教了。”被陆有暗讽了一句,李峰不生气,反而坦然一笑,“但你这么说,我更要法拍资产了。风险越大,利润就越大。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不都是逐利而生么?”
在场的人都被他的话惊呆了。
马仁浩抿了口酒,疑惑道:“李老板,现在布料厂生意不好做,每天都有破产的,我那厂子都快撑不下去了。通城这地方水又很深,你何必现在来做这稳赔不赚的生意?”
马仁浩这样的乡镇企业家,哪有眼界能看到,他的祖国在一年后就要加入WTO,接轨世界市场,全国经济飞速发展,化作一条巨龙承云而上,腾飞于世界!所谓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李峰一定要抓住这致富的时代之机。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远见,马仁浩就没有。
“马叔,那不如你便宜点儿卖给我,你去做个富贵闲人。我出四十万,买你百分之六十股。你点头,我立刻打钱。”李峰半开玩笑半认真。
马鹏飞的眼睛瞪得老大,四十万,那可不是小钱啊!而且一点都不算便宜,还相当有诚意!
他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马仁浩,心里着急,卖啊,卖了可就把那烂摊子甩了,这烂摊子每天都在赔钱!
陆有和工商局的曲理主任也接着酒劲起哄,大有要趁李峰“不清醒”,帮马仁浩卖垃圾资产的架势。
想不到,马仁浩竟然不卖!
他可能真喝醉了,一个劲儿地说胡话,最后咚地一声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李峰只能苦笑。
偷偷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塞进陆有和曲理手心,李峰请两人务必帮忙。这两人假装推了两下,就自然而然收下了。
散席后,季凌陪李峰回家。马鹏飞去买完单,回包间准备搀他老子,看见马仁浩竟然坐着自斟自饮。
“爸,你还喝啊,你都醉得错过生意了!哎!”
马仁浩白了他一眼,嫌弃极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也不想想,李峰赔钱都要做布厂,为什么?”
“因为……马鹏飞哪儿知道,挠了挠头,“钱多烧的呗。”
“蠢!你也知道他钱多,四十万说拿就能拿,那得是什么家庭?肯定知道些内部消息。我觉得这小子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你老爹我感觉不会错,这家伙原来像个窝囊废,可最近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绝对是个干大事的人。他想买我的布厂,肯定是能发财!可惜他小子还是嫩得很,他急着想买,开出了四十万的高价,被我这老江湖看出破绽了。如果他说二十万,我今天反倒当场卖给他了。这些天,你好好跟他混,绝对不可以得罪他!”
马鹏飞恍然大悟,连连竖大拇指:“爸!还是你精啊,李峰斗不过你。”
季凌想开摩托送李峰回去。
“走路吧,不远,正好散散酒劲儿。”李峰勾着他的肩膀,笑着问,“从刚才你就心不在焉,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我……不,峰哥你做什么,肯定都有道理。”
其实季凌想问的就是那四十万的事,李峰开价太高,让马仁浩警觉了。他真想不通,峰哥这么聪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开价四十万吧,哈哈!”李峰走在江边,大笑着说,“你真以为我现在拿得出四十万现金啊?我账上现在有多少钱,你最清楚了。兄弟啊,我开布料厂,是跟马仁浩抢生意,不这么说的话,马鹏飞过几天不会心甘情愿为我打架。我上哪儿找免费的小弟,赶走法拍房里的老赖呢?”
季凌是聪明人,李峰一点他就全想明白了。他眼睛瞪得老大,对李峰崇拜至极。
到了陈雪家楼下,李峰闻了闻,没酒味了,这才上楼。
他心里忽然充满怒火,因为这习惯是为上辈子的妻子韩玲留下的,韩玲不喜欢他喝酒。他为那个女人付出了一切,那女人却欺骗他,背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