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大概解读出他倔强表情下的不甘心加不以为然,所以双亲花了一番时间跟他解释了什么叫意外,让他明白警察这种人民保母的职业具有高风险,程家的爸爸因此为民牺牲,他应该心存敬重,也要对失去父亲的程馥兰多加怜惜等等、等等等……
在他听到快打瞌睡之时,大人们总算想到一个问题:没头没脑的,他怎么会想问这问题?
想来,俞炎翼的观察力、谨慎的个性就是从那次之后开始培养起来的。
那时还不懂得戒防为何物的他,很老实的说出在两人放学回家的路上,有听到她班上的男同学在笑她没有爸爸……那是俞炎翼第一次体会,什么叫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因为他当场就看到他家老妈哭了。
不但是哭,还直说什么可怜的孩子如何如何的,再之后,两个大人开始轮番讲古,什么相逢自是有缘啦,远亲不如近邻啦,还有一大篇女孩子多么纤细、天生就需要人多加关心爱护的论点。
他记得那天听到最后,是他睡着收场,再醒来已经得穿衣服准备上学了。
所以,他约略知道大人版本的想法,但当事人呢?
“猪兰,没有爸爸,你很难过吗?”找了个只有两人的空档,他问她。
她的反应如今想来甚是微妙。
一听完他的问题,原本在写作业的她第一反应竟是先四下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小声的对他说:“你千万不要在大人面前,特别是我妈面前讲这个,知道吗?”
“为什么?”那时他不懂。
“因为她很难过我没有爸爸。”程馥兰面露困扰之色,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每次都是这样,她好像觉得我会难过,然后她就开始伤心,所以你千万不要让她听到这种话,知道吗?”
一堆难过来又难过去,对于小二年龄的俞炎翼该是高深莫测的语言,但没想到他竟然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那你到底难不难过?”他问。
“我也不知道。”秀气的眉微微拢聚着,苦恼的说:“因为我根本就不记得我爸爸,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觉。”
“是喔。”
“是啊,因为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我那时还包着尿布耶,怎么可能有印象。”
“但大人都觉得你很难过。”
“因为他们觉得我没有爸爸,就少了一个人疼吧!”她猜。
“少了一个……感觉好像很可怜耶……那你的同学还欺负你?笑你没爸爸?”
“你千万不要跟我妈说,她要知道同学拿这个笑我,她会很难过很伤心的,你知道吗?”她叮咛。
“你呢?他们这样笑你,你不生气吗?”
“被这样笑,当然也是会不开心,但有什么办法?”她有些无奈的说:“他们不知道我妈妈是那么爱我,是连爸爸的分也一起的,很爱很爱找。”
“嗯,程妈对你很好。”在他印象中,程妈很少大声对她说话。
“是啊,她那么努力,如果让她知道有人这样不讲道理的嘲笑我,她会很伤心的,也许会偷偷哭好几天……”
“程妈会偷哭?”
“是啊,大人都这样,伤心都是躲起来哭的,我不想我妈伤心,所以我就不能生气;我不生气,她就不会发现这些不开心的事,那她就不会伤心,这样子,你懂了吗?”也许是没有其他玩伴的关系,对待年幼的他,她一直就很有耐性,而且给予同辈一般的尊重。
“我知道,我不跟程妈说。”虽然个性很“高怪”,但俞炎翼很识时务,只要道理讲通了,他就会做他该做的事。
“嗯。”她点点头,打算继续写她的作业。
“其实你还有我爸跟我妈啊。”他突然又说。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还有我爸我妈疼你,其他人只有爸爸妈妈,比起来你还多一个人哩。”这种简单的算术问题可不会难倒他。
“但俞爸俞妈是你爸妈啊。”她还是没反应过来。
“又没关系,我把他们分你一半不就好了。”他很随便的就决定分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