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希尔一屁股坐在地上,想了半天问:“苏檀……其实是女人吧?”
海东青一脸怀疑的地看他:“你为什么要这么想?老爹哪里像女人了?”
“他被……”话刚冲出喉咙在舌尖兜转一下又咽回去了,他觉得自己的怀疑很可笑,管他是男是女,现在他的父母已经如愿出来了,安全了。
“你是说卡耶塔诺老爷对吧?”海东青露出了然的笑容,“老爹就是男的,卡耶塔诺老爷喜欢老爹,这么简单的事你想不明白?”
塔希尔张了张嘴,对世界的惯常认知被海东青亲口笃定的事实冲击得七零八落:“卡耶塔诺老爷喜欢男人?!”
海东青摇摇手指:“准确的说,是他喜欢长得好看的,不管是男是女、而我老爹呢,不仅长得好看,还是正经的东方人,照卡耶塔诺老爷自己的话来说,老爹本身就是一件稀有的珍宝,所以能从他口袋里掏出更多的钱。”语气轻快而得意,好像这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
塔希尔觉得自己坠进了迷雾:“可是……我不理解,我不理解……”他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思绪乱乱的。
海东青揉揉他脑袋:“不用想那么多,卡耶塔诺老爷是真心喜欢老爹,不然凭什么冒着风险帮你救出父母呢。如果是单纯的□□关系,那卡耶塔诺老爷的情人能排两条街,从街头排到街尾去!名字他都不一定记得住呢。”
塔希尔茫然地转动眼珠:“所以……苏檀……也算是他的情人吗?”
海东青耸耸肩:“卡耶塔诺老爷可能是这么认为的,老爹觉得他主动送来的钱不要白不要。哎,别这幅表情嘛,来吧,我给你看些好东西!”
塔希尔起来跟海东青进厨房,厨房台面多了许多食材。带血的大块猪排肉,新鲜粉白的鸡蛋鸭蛋和更小的鸟蛋、码得整整齐齐小山一样高的腌鱼腌肉香肠、几罐装得满满的调味香料、一整只伊比利亚火腿、砖头似的奶香味十足的上等黄油和古老优质的afuega&039;lpitu乳酪,各种口味的果酱和坚果酱,好几瓶红酒和柠檬酒,关在笼子里扑腾的活鸡,养在水缸里的几尾鱼,琳琅满目,丰盛得好像进了童话故事里的天堂。
海东青拍拍火腿,又晃晃装满香料的玻璃罐:“看这色泽,闻闻这美妙的香气……市面上可很难买到!那些贵族老爷的管家都是从生产火腿的人那儿订购,做好了直接送到他们的城堡厨房。”
塔希尔呆呆地看着堆积的食材,这些新鲜或昂贵的食材无一不散发着美妙的气味,或者说,金钱与权势的味道。
所以他能轻而易举地把落进监狱的父母捞出来,轻松得像吃饭喝水,他可以包养多到数不清的漂亮小妞,可以任意地挥洒金钱讨苏檀的欢心,然后予取予求。
他不敢相信苏檀是那种贪图钱势的人,但是事实摆在他面前,苏檀在与卡耶塔诺畸形的、绝不会被世人承认的禁忌关系里攫取了莫大的好处,光一整只伊比利亚火腿就是普通人家十年也不敢梦想的美味。
海东青还是很高兴的样子:“上个月他送来的都吃完了,今天总算又送来新鲜肉了,我看瘦得跟马戏团的猴子一样,多吃点,吃好了才长得胖。”
塔希尔没有马上可以大吃大喝的喜悦,他想到的是苏檀平静的面容,他细嫩的没有硬茧的手,他身上特殊的清淡又柔和的苦药味,清冷得令人着迷,宛如深藏在林中与草药相伴的妖精。今天混入了令人恶心的气味。
卡耶塔诺对苏檀做了什么?两个男人……要怎么做那种事啊?
“海东青。”苏檀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杀一只鸡,把蘑菇洗了。”
海东青兴奋起来:“老爹你要做菜了?”
若有若无的嗯了声,海东青马上行动起来,拐了下塔希尔胳膊:“快去烧水!”
塔希尔回过神来,抱柴烧水,看海东青搓洗新鲜的蘑菇,再搬出一门大蒸笼搁在锅上,放了七个鸡蛋和鸽子蛋进去,再搬出块磨刀石泼水磨快菜刀,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海东青磨好菜刀,拉出一只木盆,招呼塔希尔过来帮忙,抓出笼中的鸡迅速关门,把鸡摁到盆里,拔了鸡下巴的一点毛,快准狠对着鸡脖大动脉就是一刀,倒提起来慢慢放血。
“弄瓢水来。”
塔希尔掀起蒸笼,舀满满一瓢水,照海东青的吩咐慢慢把鸡毛全打湿,鸡血放净后,海东青将两条腿绑起来挂上,清洗了木盆,等着锅里的水烧到冒大泡,打了一盆,将鸡浸在水,预备去毛。
鸡毛褪尽,破腹去掉内脏。洗净的香菇把碗挤得满满当当,蒸笼里的鸡蛋也熟透了。海东青用锅铲撬起蒸笼盖,蓬勃的热气喷涌而出,厨房里满是雾气。
等待高温水汽散去的时候,海东青将猪排骨剁成块状,完活后再转去蒸笼前用两根棍子夹起鸽子蛋放进冷水,塔希尔新奇地看着他用的工具,想不到两根棍子都能如此灵活地夹住圆溜溜的物体。
夹完鸽子蛋,他又夹了两个鸡蛋浸在水里,接着把剁好的猪排骨丢进滚水煮到滚出血沫,捞出热气腾腾香气初显的排骨肉,如是才招呼苏檀:“老爹!做好了!”
塔希尔看着堆得满满的排骨肉直吞口水。
“来了来了。”苏檀的语气慵懒,姗姗而来,“这水还留着干什么,倒了。”
于是另起烧一锅新水,将鸡与排骨与香料倒锅同煮,切了几块咸肉进去。煮时苏檀坐下来与三人一起剥鸽子蛋壳备用,给塔希尔喂吃了好几个。
鸽子蛋是从没尝过的味道,也稍稍抚慰了闻到肉香引发的饥饿感。但是一想到这些丰盛的食材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换回来的,他心情又沉重酸涩起来。
他做菜,是为了招待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