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玖辞自住进静苑,日日跟着圣女研习毒药,仿佛开了一扇门,将她带到了一个至毒世界。往日不过是她闭门造车,还要偷偷摸摸瞒着父皇母后,如今突然出现了个师傅,让她许多疑惑尽数有了答案。
几日下来,慕玖辞越发对圣女的身份疑惑。这个面纱遮面的女子,淡漠却温柔,成熟又神秘,举手投足是洗尽铅华的静谧,不经意却又散发出令人心惊的威压。
慕玖辞忙忙碌碌,夜寒箫倒是无事可干。几日下来他灵力恢复不少,某日以圣洁灵力覆盖了整座雾汀涧,探查蜉蝣一族体内混灵的情况。
当时众多蜉蝣只觉恐怖的压迫罩在头顶,天都要塌下来一般。他们互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待白光散去,许久,他们才回过神来,惊骇他人强大又感慨自身渺小。
当时,幻轸与浮橦并排站在山顶,望着静苑的方向白光收拢,望着涧中族人尚在恐慌,不约而同长长叹了口气。
“那日给婉儿医治时我还犹豫了下,”浮橦苦涩地一笑,“如今看来我们的谨慎算得了什么?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一文不值。”
“他若想对我们不利,整个雾汀涧都不足以抵抗他随手一击。”
浮橦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他恐怕都瞧不上咱们这些微末种族,哪有随手一击的功夫。”
“哎,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什么都要反驳我才舒服?我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吗?”幻轸转过头盯着浮橦,愤愤不平地戳了戳他的肩膀,“还有,给婉儿医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叫我?好歹让我见证这一刻啊!”
浮橦转头,看着面前这个比前两天又老了几十岁的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别总变成老头儿吧!”
他说完便转身而去,留下幻轸抚摸着自己飘飘白须冷哼:“你懂什么?这叫一族之长的沉稳与威信!”
浮橦听到他喊的声音,恨不得拿块土给他把嘴塞上。就幻轸这天天顶着个老头脸的样子,还想追到他妹妹?莫说婉儿,他看着都只想翻白眼。
走了几步,浮橦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幻轸,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婉儿近日……那小丫头可一定莫做傻事啊!有些人、有些事,可不是他们能强求的了的。
圣女素来喜静,静苑虽留了给蜉蝣一族出入的无毒之路,但平日里也少有人来。近些日子婉霖要常为慕玖辞和夜寒箫收拾屋子、置办吃食,便常常往这边跑。
夜寒箫站在门外,眸光冷冽,面上无波却叫人看着含义十足。
房门从里面拉开,本要退出来的婉霖看到他吓了一跳,紧而便被他眸中冷意冻得打了个哆嗦,不自然地收了脸上的笑意,往旁让了让,低声道:“夜公子回来了。”
夜寒箫冰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一旁的石桌旁坐了。
婉霖一颗心跳得厉害,看到夜寒箫的欣喜已化作了惊吓,胆战心惊。她抿了抿唇,还是追过去侍奉茶水。
“说过了,我的房间不需要打扫,我也不用吃饭,你不必过来。”夜寒箫的语气平静,却冷得吓人。
婉霖暗暗攥紧了杯子,咬牙勾起一个笑:“那怎么行?这几日公子要用圣女配的药,不吃饭怎么受得了?公主先前还让我送来一份糕点,定也是怕公子饿着。”
夜寒箫的目光终于转了过来落到了婉霖身上:“她让你送过来?”
察觉夜寒箫的神色变化,婉霖心中暗了暗,低头道:“是,公主说药苦,吃些甜的去去味儿。”
她顶着夜寒箫的目光着实有些压力,边说着边转身跑进了房间:“我去给公子拿!”
婉霖拿起糕点长长顺了两口气,悄咪咪转头看了看夜寒箫,又在心里说了几遍“不怕”,才出门走到石桌跟前将糕点摊开。
夜寒箫身上寒意太重,远远瞧上去静默淡然无波无澜,可走得近些便知他不辨喜怒的神色更让人觉着冰冷无情,微微下压的眼神仿佛看一眼都是施舍。
但这般清冷也会有融化之时,比如此刻,他的视线落在糕点上时,唇角似勾起了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来。这变化极浅,靠着蜉蝣生来善察人心的能力婉霖方能看出一二。
看到夜寒箫拿起一枚糕点,婉霖才轻声道:“我那日擅自问了公主,夜公子是否为驸马……”
夜寒箫抬起眸子瞥了她一眼,不甚在意。
婉霖被这一眼看得有些慌,却还是继续道:“她否认了……”
夜寒箫没说话,婉霖顿了顿,低头又去摆弄刚才没倒满的茶,低低出声:“我常听圣女提起人间之事,不免好奇,听说人间男子可有三妻四妾?”
夜寒箫咽了嘴里的糕点,看了看端过来的茶,没接,看向婉霖,淡淡道:“你会遇到一心为你之人的。”
婉霖怔了怔,夜寒箫已站起身准备离开。她垂眸盯着手中的茶杯,忽而觉得杯子模糊了,眼前雾蒙蒙地看不清楚。
夜寒箫正欲进屋,忽而身形一顿,眸中化开了一丝笑意。
他身子一侧,陡然退了几步,一手撑在桌边稳住身子,长袖一挥,桌上瓷杯旋转飞出,撞上了一枚银针,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蓝色灵力炸开,席卷扑来,夜寒箫唇角微勾,脚下借力空旋而起,翻越石桌。衣袂翻飞白衣飘然,他轻巧地落在另一边,笑着看向自桥上而来的人。
“夜公子的身法可越发灵巧了!”慕玖辞提着裙子从桥上下来,笑盈盈走过来,甜甜叫了声,“婉霖姐姐!”
婉霖猛地回神,忙低下头,不知在逃避什么,匆匆道:“公主,我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