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越发看不透凤随这个人了。曹溶上下打量几人,对张鸿说:“凤大人手下,俱是不可小觑之人。”张鸿就有些悻悻。凤随是从北边战场回来的,身边的侍卫都是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是他这样的贵公子与普通随从无法相比的。这一点,他不想承认也不行。然后他注意到曹溶正在上下打量陈原礼身边的那个人。年轻人满脸英气,眉眼生的也极为俊朗,双目如秋水一般,湛湛有神。张鸿心里微微一动,他对凤随身边的人都十分关注,可他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俊俏的手下呢?张鸿怀疑凤随身边那个据说能破解机关的能耐人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面生的小郎君。他决定回去之后好好派人查一查。凤随陪着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耗了一晚上,耐心都快要磨光了。眼下终于见到自己人,顿时心情都愉悦起来了。他从这些弟兄的脸上一个一个看过去,就知道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所收获。于是心情就更好了。不过做戏要做全套,这个时候急急忙忙地走了,反而惹人生疑。凤随又叫了酒菜,好好地犒劳一番手下弟兄。张鸿与曹溶走出房间,就见走廊尽头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神情急切地迎了上来,见了他们匆匆行礼,一双水波盈盈的大眼睛有些焦急的望着曹溶。张鸿之前来过玉香楼,知道这位姓顾的小娘子就是曹溶手下的管事,玉香楼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管着,虽然看外表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有手段的人。张鸿见顾娘子一脸急色,便知道她有事找曹溶,对曹溶点点头,“你去忙吧,我自己去牡丹厅坐坐。”牡丹厅就是散客欣赏歌舞的地方,曹溶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的意思是让他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就过去找他。曹溶点点头,说了声“好。”张鸿带着张富贵去了牡丹厅,曹溶则冷冷扫一眼顾娘子,“跟我来。”顾娘子如同被霜打了的牡丹花一般,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曹溶带着她在前院绕来绕去,走进了假山石后面的小院子。院子不大,因为位置比较偏,寻常客人是不会走到这里来的。且有高大的假山石做掩饰,这座小院从外观上看,更像是玉香楼隔壁的酒楼的侧院。但若是走进来,就会发现这里更像是富家子弟读书学习的书斋。正堂阔朗,用来做书房,两旁的耳房东厢是卧房,西边的耳房则是曹溶的随身侍卫曹九黎的住处。下人们住在倒座房里,曹溶在的时候是不允许他们靠近书房的。曹溶让曹九黎在门外守着,自己带了顾娘子进了书房。书房极为开阔,除了临窗一面摆着书案,其余几面靠墙都立着直通到顶的书架。书架木质厚重,颜色又深沉,营造出一种庄重肃穆的氛围。堂中燃着灯烛,窗下立着宽大的书案,整整齐齐地摆着笔架、砚台等物。一旁的小几上摆着茶壶果盘,显然时刻预备着曹溶会过来休息。曹溶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整个人像扒了一层皮似的,之前在人前流露出的懒散温和都不见了,整个人仿佛出了鞘的宝刀似的,眉眼之间也多了几分冰冷锐利的东西。曹溶自顾自的坐下,伸手给自己的倒了一杯茶,“说吧,怎么了?”顾娘子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说道:“郎君传信,叫手下看住那人。奴就让人换了她的衣衫鞋袜,想着若有人看见,只当是楼里的姑娘,也好蒙混过去……”她说到这里,偷瞟曹溶。就见他一脸冰霜,她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只能咬着牙继续往下说:“楼里今日请了温娘子的事已经传开,客人就比平日更多。事情也显得繁杂。”曹溶挑眉看着她。顾娘子不敢再跟他兜圈子,上前两步,在他腿边跪下,“是奴考虑不周,忙中出错……那人……不见了。”曹溶手中的茶杯笃的一声,重重掼在案几上,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如何能不见了?”顾娘子神色惶惶,却不敢隐瞒,“奴不敢将她放在别处,就让婆子将她带到了奴的住处,让几个婆子看着她。”“你那院子才多大?怎么能看不住?”曹溶怒道:“当时都有什么人出入?”“守门的婆子说,并没有人进出过。”“就是说,人怎么丢的都不知道?”顾娘子又愧又是懊恼,低着头默默垂泪。曹溶是不会哄女人的,见顾娘子哭得梨花带雨,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去查。”待顾娘子出去之后,他放松肩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眼中神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