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一眼,神色还算和蔼:“知道了,放着吧。”
女孩举起手:“我有两封。”
他面露探寻,她解释道:“一个是给我母亲的,一个是给舅舅的。”
“给我吧。”他点点头,朝她伸手,那手掌一翻开,露出深刻清晰的掌纹,他的手指很长,手掌宽大;中指尤其直,指腹的正下方有一条笔直的线穿过手掌直指腕线,仿佛是刀劈的一条疤。
可女孩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站在那处默默瞧着他。只见青年兀自垂着目,嘴唇无声翕动,咀嚼着方才写好的一段话,停顿片刻便皱了眉,又拿起一支小毫笔划掉几个字,改了新的说法。二人就这么静默着,谁也不做声,直到他捻起这页纸,轻轻吹了吹放在一旁。
“阿鸰,你可是很怕我?”他垂着目,冷不丁的开口。
“不,其实你不怕的。”他自问自答。
她只是装得乖而已。
余光中的女孩像是迟疑了一下:“是,不怕。”
“那你想问什么便问吧。”他像是等着她。
“叔父,模仿他人手迹,难吗?”
“你觉得呢?”他难得瞧着她,“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日舅舅说是来信是京中公务,可那送信的陈大人分明是是江宁府的人,第二日早上又把娘的信拿出来给我,现在想起来,若是早有这信,他为何前日里不给我,偏要等到第二天我睡得弥蒙不醒才交与我?”
至此,唐祁终于搁下手中的笔,身子懒懒向后一靠,笑道:“我说没几日你便会想明白,沈子坤却说没这么快!”
女孩不语。
“那信是我写的,”唐祁指尖轻点那信封,“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这信,寄还是不寄呢?”
“我娘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端起茶,“你比你舅舅以为的要聪明那么一点。那么你要听实话吗?”
“当然。”
“实话就是,我也不知。”
“那我娘呢?”女孩的慌张和愤怒毫不掩饰,“总得,总得有个去向吧!”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你可知你们刘家的事情?我是说,你爹的死。”
“……知道。”
“知道多少?”
“皇帝说,我爹是良臣,已为他平冤昭雪。”她回答的还算平静。
他猜也是。
她并不晓得那案子的蹊跷,当然,以她这个年纪的确无法理解。事实上,她父亲的死,的确不如大功臣含冤入狱那般曲折,也不是什么真豪杰逼上梁山的把戏,不过是一条在天灾人祸中被无辜波及的生命,如今凶手伏法,大快人心,和大多数人期待的一样,故事在这里应该就结束了。若要深究,也不会有甚么结果。
也罢。
“不让你回去,便是担心吴家那边有人寻仇。”他顺着她的话道。
但“寻仇”二字听起来仍然危险,“那我娘她……她死了吗?”她不敢说出那个“死”字,因此咬得格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