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姩在察觉到褚曣走来时,整个人就僵住了。方才一路的腾云驾雾让她无法思考,到了这里又胃中翻滚吐了好一阵,直到褚曣的出现她才后知后觉的去想,太子为何要将她连人带被裹来。寝房里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布置虽简,却样样精贵,很显然,这是太子殿下的寝房。深更半夜,将她衣衫不整的放在他的床榻,难不成是可东宫不好的名声中,无关乎女色,且他见过的美人何其多,又如何瞧的上她。魏姩还未来得及细想,褚曣就已走至床边俯下身来,他身上的龙涎香霎时将她淹没。那一瞬,魏姩连呼吸都停滞了。前世他们给她按的杀人动机为情杀,可前世十六年,她大多时候都被拘在府中,见过的男子屈指可数,也从未与外男独处过,根本不知情为何物,也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下的情景。若是旁人,她第一反应自是反抗夺门而出,可眼前的人是太子储曣。她逃不掉。若他真要对她做什么,她无半分反抗的余地。然就在魏姩忐忑不安时,却听褚曣道:“孤是不是曾见过你?”魏姩不由一愣,下意识的轻声回了句:“殿下白日见过臣女。”话一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曾,指的不是今日。可过往十六年,她从未参加过宫宴,京中只知魏三姑娘毓秀无瑕,心性纯良,提起魏二,顶多就是客气的一句端庄知礼,那还是她偶尔被乔氏允许去一些小宴会时,见过她的人传出去的。她接触过的最有权势的也就是齐家了,皇亲贵胄她从未见过,更别提尊贵如东宫。不过前世他倒是有可能见过她。那时她看不见,也不知道她求他时他是否看了她。褚曣又盯着魏姩瞧了一会儿,没瞧出什么,才意兴阑珊的直起身。侵略性极强的气息抽离,魏姩小口呼了口气。他要再不动,她就快被那口气憋死了。然这极小的动静偏又被褚曣听见了。他再次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被狼抓伤了?”这一次,他的语气明显不如方才的和气。魏姩心中一咯噔!完了!他怎这么快就知道了。“孤怜惜你,为你上了药?”魏姩看清对方眼中的冷意,叫苦不迭。白日的威胁犹在耳边,脖间的痛感还未消散,新的代价却又要来了。她鼓起勇气辩驳:“殿下的人为臣女上药,自当算殿下恩典。”“孤派人护送你下山?”褚曣语气不明。魏姩微微垂眸,小声解释道:“殿下仁善,既为臣女赐药,自不会让臣女独自下山,如此说,他们才会信。”褚曣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后,气笑了:“你倒挺会自圆其说。”下巴上传来一阵痛感,魏姩被逼抬眸看着储曣,却见对方面上已是一片冰霜。“满嘴谎言的女子,孤说过,利用孤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竟还敢攀扯孤。”褚曣强大的气息不由分说的将魏姩笼罩:“不怕孤,嗯?”魏姩轻咬着唇,眼里泛着盈盈泪光。怎不怕啊,她都快怕死了!可她能怎么办,不攀扯他她今日都活不过去。但这种怕远比不上她今夜那场噩梦,更比不上魏家人带给她的恐惧。东宫凶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她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大约也有他曾将她从绝望中捞出来,全她一个体面的缘故。而且她现在觉得,他或许并没有传闻中那般暴虐弑杀。前世他肯满足她一个死囚犯的心愿,今日他在暴怒时也并没有杀他,在贴身宫人去碰他的剑时,他怕伤着宫人提前挪开,就凭这几点,她便觉得,他并非凶恶之人。“怕。”魏姩声音微哽,朝储曣示弱:“臣女任由殿下处置。”魏姩突然的乖顺让褚曣顿了顿,但很快他就笑了笑,又凑近几分:“你见过狼吗,想不想见见?”魏姩瞳孔一震,呆滞的望着褚曣。方才对这人所有的想法霎时间一扫而空!他即便不是凶恶之人,也还是疯子!褚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还弥漫着煞气,魏姩便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真的有可能将她扔给他喂养的狼。魏姩眼中的泪要落不落,几近恳求的道:“臣女,可以不想见吗?”
褚曣的视线落在那颗晶莹的水珠上。这女子的眼睛倒是很漂亮,像住着一汪清泉似的。“好啊。”冲着她这颗漂亮的泪珠儿,他可以任由她选择:“你想付出什么代价?”今夜见的血够多了,断手断腿的他无甚兴致,褚曣不由在心中想着,有什么处罚是适合她的。魏姩没想到褚曣竟然如此好说话,先是愣了愣,才小心翼翼的凝神探视褚曣。他此刻看她的眼神格外的专注,手还落在她的下巴上,若忽略谈话的内容,那么他们此刻的姿势无比的亲昵,早已越了礼法。难道,他的意思是魏姩视线往下,睫毛不停的打颤。他若是问罪,有的是时间,何以半夜将她弄来,不容她更衣不说,还连着她的被子一并掳来,更是将她放在他的床榻上。她进过奉京狱,问罪不是这么问的。魏姩放轻了呼吸,身子轻颤的抬起头。他若真是这个意思,她是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的,还不如主动些,或许能换他几分怜惜。而且平心而论,这长脸,她不吃亏。拶刑?褚曣立刻否决,她这双手毁了多少有些可惜。杖刑?褚曣又否决,她这小身板经得起几棍子?褚曣一时有些烦躁,他没有罚女子的经验。后宫都是如何罚的?罚跪,抄经书,打手心?突然,唇上贴来一片柔软,带着轻微的颤意和温香。褚曣怔了怔,视线忽地垂下。女子紧紧闭上眼,睫毛打着颤,白皙的面孔上隐约可见细小的绒毛褚曣终于回过了神,眼里闪过几丝不敢置信后,猛地抽身站了起来瞪着魏姩,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做什么!”魏姩被吼的一震,眼里一片茫然。他,不是这个意思吗?褚曣见她面上无丝毫悔改,怒道:“你这女子怎如此轻浮!”魏姩:“”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魏姩的脸霎时就红透了!而后便是一阵心惊恐慌,她会错了意,那岂不是成她轻薄了他!她完了!魏姩忍着羞臊,咬着唇飞快思索着对策,当她看见妃色的软被时,灵光乍现。魏姩再抬头时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羞臊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控诉:“殿下深夜将臣女衣衫不整的掳到寝房,不就是,不就是”看着对方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褚曣满腔怒气犹如被灌了盆凉水,霎时浇灭。饶是他再不讲道理,此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总不能说是他那个蠢暗卫会错了意,才干出这种事!那好像要更丢人些。褚曣深吸一口气,转头不再去看床上的女子。眼不见为净。深夜,衣衫不整,掳到寝房!褚曣捏了捏拳头,她真的很会挑重点!气氛胶着片刻,褚曣甩袖而去。很快,魏姩就听太子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狼十九!给孤滚过来!”魏姩:“”她怎么觉得褚曣的反应有些不对。难道不是先责罚她吗?怎有种落荒而逃之意?该不会魏姩面容呆滞的抬手碰了碰唇。这是太子的,初吻?太子不近女色,无侍妾魏姩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沉下肩,欲哭无泪,她好像真的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