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隋昭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窗帘紧闭的房子?,“我还在?犹豫什么呢?”
潮湿的地板摸起?来像是被雨水浸湿的泥土,暗无天日?的病房内除了若有若无的霉味之外,就只剩下冲鼻的消毒水萦绕在?鼻腔周围。
模糊的视角随着病房里生锈的铁架床转移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花房里。
金合欢一点点的钳满了房屋,像是星星点点的金绣球,枯萎干涸的玫瑰掉落在?地板上,黑红破碎的花瓣落了一地。
女人削瘦青紫的面容安详的靠在?椅子?上,血液大滩大滩的向四处奔走试图找到一个?开口自救,却被四周的花丛挡得严严实实,她就像是枯败的玫瑰,已经看不出任何的生机和曾经的美丽。
骆清河的视角任由着冷眼旁观,甚至还依稀能看到自己当年趴在?地上狼狈干呕的背影。
光怪陆离似梦非梦的场景一闪而过,像是已死之人生平的回忆录,杂乱无章而充满了灰黑的色调。
最后场景摇身一变,定格在?了那场木屋的大火里。
他再次看到隋昭昭僵硬着一动不动的身影,仍由他拖拽嘶吼都没能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最后她总算是转过身来,却瞬间被吞噬在?了潦草狂舞的火焰中。
毒辣的烈焰一视同仁的包裹住了他,炙热得发?烫。
骆清河睁开双眼骤然惊醒,昏暗阴冷的房间安静得只剩下他的粗重的喘气声,冷汗顺着手臂上的青筋蜿蜒打湿了一大片的床单。
四肢都泛着不可言说的酸软,像是骨骼被棉花滥竽充数了一般无力。
梦里被火光全然吞噬的身影似乎还映衬在?眼前,生死未卜的画面瞬间模糊掉了梦境与真实的边界。
骆清河下意识的摸索着手机,想要亲耳听到那人的声音。
又?骤然突兀的压抑住冲动,只剩下五指用力捏住床单暴起?的青筋,心?里讥讽。
——她都那么洒脱了,你?又?犯哪门子?贱去上赶着?
死寂的房间里,四周都是被窗帘紧紧遮掩的窗户,宛如令人窒息的潮水,但骆清河已经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游刃有余的待了二十多年了。
他在?床上缓了一会,伸出手臂找手机看看时间。
昏暗下摸索的手臂掠过褶皱的床单,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顿时停滞得十分突兀。
那是一个?温热的躯体。
骆清河的身形骤然僵住了,指尖不受控制的蜷缩了一下。
低沉的眸子?在?没什么光线的房间里散着微光。
就在?此?刻,一缕清风吹了进来。
常年紧闭的窗户不知道是被谁打开了,温和的清风吹开了沉闷的窗帘。
天光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挤了进来,尽数毫无保留的洒在?了他面前躺着的人的身上。
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清光,将她从沉疴破碎的梦境里,完好?无损的带到了他的面前。
烟吻
隋昭昭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这次梦里不再尽是?不见天日的那个无穷的黑夜。
她仿佛刚刚阖上眼就遁入了虚空。
自顾自的回避与忽视当然能够铸造出一面像模像样的铜墙铁壁,但潜意识骗不了人,她紧绷的神经和硬撑起?来的骨头支架总是?在这种时候彻底溃不成军。
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她差点忘了自己在哪。
直到眼皮艰难的挣扎开来,涣散的瞳孔自然而然的聚焦到了最近的人影身上。
骆清河坐在窗边,早就把那身灰尘扑扑的病号服换下来的,睡衣松松垮垮的挂在骨架上,手法潦草的绷带顺着凹陷的锁骨缠了好几圈。
他靠在床头,嘴里叼着没被点燃的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保持着这个动作不知道盯了多久。
窗帘大开,衬得他的瞳孔里都?泛着居高临下的微光。
“你醒了?”隋昭昭撑起?身,睡眼惺忪的出声,这句话在这种情况下意思表达得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