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什么呢?我捏了捏花繁手心,确定这个人是跑不了的,还没扭头便听胡安道:“天真,你知道么,武林中几大门派将要攻上花繁宫,雪霁这次出来,是不会再回去了。”我还没懂他是什么意思,便见那人露出一个旁观者幸灾乐祸的笑容,他继续道:“应如是还在花繁宫,她是天若水的一个重要的故人,你叔叔天若水,去花繁宫了,他前段时间才得到了消息。”接着,胡安面色凝重了起来,“江湖上的正义人士,为了这次,可是足足策划了五年的,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不过是个幌子。”“柴桑将在这次,被人扶助着,成为新的武林盟主。”判词我忽而想起师兄怜悯而深的眼,白江清眼底的悲意,只是扣紧花繁的手不说话,有人匆匆而来,我精神恍惚地思索着满脑子的信息,懒得搭理,实际上我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一点就炸了,一方面是天残九法着实影响人的心神,另一方面是我直觉老爹这次,怕是有去无回。有人一刀刺向我脖颈我条件反射地抽刀去抵挡,那人一身戾气颇重,我想我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滚。”我掀掀眼皮,没时间搭理,加了几分力压下那刀刃,天残九法的内力也懒得掩饰了,那人挑挑眉盛气凌人道:“花繁,楚歌白江清他们二人在何处?”他咬牙切齿地问,花繁嘲讽一笑,反问:“听不懂人话吗?你再不走,我就动手了,本座心情不是很好,邵华。”“呦——是么,好巧,我也没什么时间了,下次再跟你算账。”说话间我们就过了两招,他身后一身金色锦衣的男子没说话,只是松松垮垮地站在邵华身后三步处,他指指那边的门,漫不经心道:“少主,就在那边,您还不赶紧去追么?要是追不上了您可别哭啊。”此话一出,邵华反手一刀劈向人脖颈,又被人轻巧地跳起来一脚踩在刀山,一个漂亮的翻身后踩在桌上,他拿手支着脑袋笑眯眯道:“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呦——”那金色锦衣的男子冲人勾勾手,邵华气急败坏地跟上,也不再同我们二人纠缠了,两人沿着那处破了的窗户去追,我扭头看向花繁,细细看人的眼,问:“你的眼是怎么回事?四年前你和白江清做了什么?还有你,胡安,别跑!”我甩出一溜树叶,化花叶为刃,其中一片险险擦着人的脸,胡安回头苦笑了声,摸了摸自己的脸,冲我摊开手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来:“唉——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年纪轻轻的脾气怎么这么急呢,本少庄主又没做什么,本少庄主为了糊口也不容易,行走江湖多多体谅一下嘛。”他冲我展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还眨了眨眼。我当即被气笑了,看看一脸你拿我怎么样的花繁,再看看笑得无辜的胡少庄主,胡少庄主甚至按着脸上那一点小伤口委屈道:“唉,本少庄主已经是惨遭毁容的人了,天真你真不该赔偿我点什么吗?”我抽走花繁手里的浮生,三尺五寸九分,够得心应手,直接甩人脖颈上,挑挑下巴没什么耐心道:“说。”“唔,武功不错啊,天残九法很是凶险,天小兄弟还是多多谨慎的好。”胡安弹弹我的剑,清脆一声响后,这人已经站在门槛上了,他回眸一笑像是只千百年的狐狸,引诱人堕入这糟糕的陷进,他笑道:“走吧,慢慢说,同行的时间足够我们讲完了。”我把剑放回去,剑鞘在花繁那里,剑刚入鞘花繁就猛地低了头捞上我下巴,用的力够很,我一口咬在人下巴上只想把人甩开,这人太值得痛恨了,和白江清我那混账师兄楚歌一样面目可憎得很,耗费的心血和满腔的孤勇都像是场笑话。花繁没理会我,只是垂着眼睫望下来低了低头,微冷柔软的唇送上来,我咬上去,索性低了脑袋去咬人脖颈,我看见他青蓝色的血管,瞧着那么脆弱,我想我是疯了吧,或者说,从四年前恢复记忆开始我就疯了,我自和花繁相遇开始,就一点一点脱离我老叔叔天若水,苦心经营多年的打磨利刃的轨迹。本该入江湖磨砺出锋芒的剑沾染情丝二字后,就钝了。我甩出雪漫,一声银灰锦缎的胡安懒懒倚着门框嗤笑,和着残破四周的繁华和混乱无端荒诞,我扭头看人,粗暴地擦掉唇上的血迹,那血是花繁脖颈上的,花繁漫不经心道:“你是不是属狗的,嗯?要咬死本座吗?”他笑,把我往后捞,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薄唇就凑上来,轻柔得像是羽毛,眼底尽是纵容。旁观的胡安看热闹不嫌事大,长长地呦了一声。花繁带着薄茧的指腹蹭上来,在我唇上轻柔地擦过,和这种缱绻柔情不符的是另一只粗暴地扣着我脖颈的手,擦够后他含笑盈盈道:“你最适合这样的颜色,本座的血,满意么?”他拿手擦过薄唇,白肤沾着刺目的腥红,他扭头看向胡安,神色陡然冷锐起来:“胡少庄主看得可还尽兴?”“还好还好,走吧,时间已经不多了呢,两位。”他笑,拿揶揄的眼在我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界于明显和假装的不经意之间,故意抖落几分好奇给我们二人看,见花繁脸色更加不善后敲敲门板先走一步。果然是奸商一个。谁知道胡安身上带着多少份的秘密,光是他那身轻功就够麻烦了,我从未见过,而胡安运轻功走开的时候,还往脸上按了一层□□,若不是我一直看着他都不会注意道,我往脸上蒙了□□,再看看花繁身上低调的一声黑衣和他那张脸,不得不说花繁这人配着黑色冶艳太过,黑衣白肤,带着血的微微红肿的薄唇,修长脖颈上的泛着血色牙印,我啧了声就走,没走动,因他拉着我的手不肯动,我往人脸上糊张□□,恶狠狠道:“走吧走吧花繁花宫主。”于是这人扣着我的手扣得更紧了,我的骨节都不堪重负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我看看胡安银灰的衣角自墙头跌落,自咽喉喊出那人喜欢的称谓来:“阿锦,走吧。”“好啊,天真。”他拉着我就走,银发飞扬,薄暮中他拉上蒙面的黑布,只露出一双浸透浓重暮色的眼,浓密的长睫上似是落了雪,边缘镀着一层薄金。他扣着我手指去追胡安踪迹时,我没出息地想我能第九百九十九次原谅他了,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还陪着我,就算洪水滔天也未尝不可,若是有见鬼的地狱在,我便同他一起万劫不复便好。出息和脸面还有骄傲有什么用?从以前到现在,我啊,就在乎他一个,一整个身心都搭了上去。我师兄楚歌是对天下都不屑一顾只给一声嗤笑的人,玩世不恭的浪荡子弟,心高气傲得很,白江清何尝不是心高气傲城府深如海?这两人纠缠了这么久,还是在一起了,我师兄都已经被岁月蹉跎成一个情种了,谁还记得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提着囹圄,漫不精心地抽出半寸,囹圄展现出半截锋芒来,另外半截隐在剑鞘里,他促狭着双眼嗤笑全天下,冲自家师傅兼养父说:“师傅,你错了,这剑不配我。”又挥挥另一把铁扇,欢喜道:“我喜欢这把名为逍遥的铁扇。”而今看来,囹圄最配我师兄不过,半生逍遥,折在一人手里,画地为牢,身陷囹圄不可解脱。若白江清一不小心死掉了,我师兄该如何过活呢?运了轻功衣袂翻飞的声音像极了飞鸟刮着翅膀起飞,我想起我老爹来,又想起七王爷诡异的态度——全天下我只亏欠白江清一个,我真搞不懂七王爷哪里来的底气,那般理直气壮。他凭什么呢?晚上我就明白是为什么了,胡安胡少庄主慢悠悠地转着烤鸡,花繁和我转着鱼,木柴噼里啪啦地烧着,火星不是迸出,外面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好在这庙虽然残破狭窄了些,可还是不漏雨的,花繁自身就是毒物一个,毒蛇虫蚁都绕着他走,胡安这种少爷自然会带着驱逐的东西,我厌恶阴冷的雨水,骨子缝隙里都带着那阴魂不散的寒,自骨缝里一点点沁出,这便是自年幼学习蛇舞和软骨功的代价,他说我可以不学软骨功,只是没了软骨功蛇舞不会发挥很好的效果,只是学习软骨功是很疼的,我梗着脖颈说不怕,学习软骨功的人骨头总是要碎裂很多次的,一遍遍修补,以达到就算成人也能运用自如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