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死心太久了,又或者是天残九法的影响还未褪去,我不是很想继续和花繁呆在一起,我可以为了这个人和天青他们废掉天残九法,可我没办法再继续低头下去了。我很累,被花繁骗了一次两次,再也受不了第三次了,何况那个混蛋不是没起过同我师兄和白江清一道强行废除我身上的天残九法的念头,我知道的,我自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倘若我是他,我也会想这么做的。再去相信花繁对我而言有些难,再说现在不是顾忌情爱这东西的时候,我还是先多看看我那时日无多的妹妹几眼吧,一身暗疾,思虑过重,自打怀孕以后身体有些糟,胃口还不好。她那个消耗法,迟早是要把自己毁了的。3天若水留下的衣衫无论是艳色素色,都沾着、浪荡这个字眼,只是天若水皮相好,轻、佻浪荡不逾矩,身上压着股凛冽气,再加上那人是他师傅,他对那人没什么念头,年少时只觉得这人简直是个浪荡公子,可是又知天若水那人是个心狠手黑的,够狠决,训练徒弟的方法跟要徒弟半条命似的,于是天若水这个人的皮相对花繁而言,他是没什么念头的,只觉得自己师傅是个十足的麻烦。天若水死后,真正的麻烦才显露出来。天真套着人衣服时无端生着蛊惑意味,简直是夭寿了,天若水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些,天真偏偏执迷不悟地套着,衣襟无意滑落时露出大片胸膛,清瘦的身形显现出来,他的脸带着孩子的稚气,眉眼间带着几分女子的秀丽,套着天若水的衣服却没什么违和感,反生出一股清q艳气来。偏偏那人无知无觉,只是日复一日地,没骨头一样躺在竹椅上,手不时动几下,推推篮子里的孩子,他套着艳红的衣衫,上面金线暗暗绣着,一动就闪烁出细碎的光,好在天若水的品味没有那么低俗不堪,只是在袖子边衣领处的位置绣着一圈回纹,一身奢侈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花繁看看人躺下去时露出的脆弱脖颈,深深陷进去的锁骨,以及无意坦a露出的胸膛,叹了口气,把目光收回去,他采了墙上的蔷薇,敲开天青的房门,把一些花送给不知道多少岁的,可瞧着是个小女孩子的应如是,还给了天青,都是未开的花苞,插在水瓶里养着能开的时间长些。花繁折回去时,顺手采了朵粉白的,插在竹椅上的天真耳边,天真身上的坏毛病在天若水死后日益恶化,比如挑食,昼夜颠倒,嗜睡。睡时像个孩子,睁眼时眼底总算没了那层单薄的冷淡,粉白的花衬着正好,若是这人肯笑一笑,露出一只酒窝就更好了。只可惜有点难。4花繁挺好的,能够帮着看孩子,熬粥,或者炖排骨和鱼汤,还能附带烤鱼,总而言之花繁花宫主贤惠得过了些,我真不明白他堂堂一个宫主怎么还会修补衣服刺绣还有修房子当木工还有雕刻玉石这些事情的。险些忘了,他还是会做伞的人。而今他正在给天笑狐那个倒霉孩子补衣服,我看着他补,或许是我的目光太明显,花繁回头冲我笑了笑,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入江湖早,加上还有天残九法折磨着,心神要静,还被老头子丢给一个做伞的老匠人,伞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我走江湖时是隐藏着身份的,当宫主也没当几年。”他冲我笑笑,拿指甲划割断线,把那孩子的衣服搁到椅子上,线插在线团上,又掀开旁边的小砂锅的盖子,他在袅袅升腾的烟雾里促狭着腥红的眸子,搅了搅粥,冲我笑得纵容宠溺,声音都是缱绻多情的:“唔,来喝粥,少喝些酒。”“……半坛子。”他的眉眼被人间烟火软化,我一时为美色所惑,接受了这个人的强行介入。5天笑狐那个孩子不怎么折腾人,可到底是个孩子,最开始时是由四个人倒腾着看着,天青体弱,昏睡前见了这孩子一面后就不怎么想见了,天真也没去逼迫自己妹妹,他舍不得,天青已经够难过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对自己妹妹没什么办法。花繁叹气,只觉得这孩子和天青小时候是很像的,眉眼简直是如出一辙,剩下的就不大像了,八月十五他让白江清和楚歌把那位呆在屋子里快两个月的祖宗请出来,天青小时候就让人拿她没什么办法,现在更是,让人劝都不敢劝。他抱着孩子和天真一道在湖边看鱼,天青看见他抱着孩子,却只是笑笑,喊了他一声花师兄,也没说什么。花繁抱着孩子向前一步,天青便转了身去葡萄藤那边摘葡萄,顺势摘了一大串,搁在水满的碗里,在小亭子下吃。“你真不想再看看这孩子吗?他和你很像。”花繁向前,天青抬手以手势制止他,淡淡道:“我的时日不多,何况多添眷恋,何况这孩子也不会记得。”“你该趁着自己时日无多,多看他几眼,天青,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该对这孩子负责。”花繁向前走一步,天真本想去抓人衣袖,最后还是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有些东西,一旦拥有了,失去时自然是难过的,我迟早会死,死前还要再加上一份对这孩子的亏欠,何必呢。”天青这么说着,却还是把孩子接了过去。她像是反问着又念了一遍,何必呢?声音低低的,几不可闻。6我看着天青在忙活,拖着一身瘦弱的骨为那孩子准备东西,从小孩子的玩具再到一封封书信再到刀剑之类,她把自己的尊前老擦了一遍又一遍,装在盒子里,又贴上纸条,把东西放在地板下的暗格里。只差衣物了,只是衣物不好做,只怕孩子穿不上,她便为那孩子做了狐裘,白狐毛还摆在桌子上等着她细细缝呢,我叹口气,在人终于收拾完的时候上前,揉揉人脑袋,道:“你既然舍不得,又何必如此呢,还不如好好照顾你自己,为了笑狐多活几个年头。”“不然的话,你现在哪里还看得到我?”“我本来是恨那孩子的,若是没有他,我就不用逼着自己好好活着了,那时候我就可以利落一死,可孩子不能,我只能逼着自己活下去。”“哥哥,我知道因为什么人死了是很蠢的,可我很累,爱一个人很累,恨一个人也很累,我真的累了。”我看着天青淡漠的笑,心想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了。7天青那丫头临死前还要笑你们四个都是要断丝绝孙的,虽然这丫头说的是实话,花繁还是揉了揉青筋直跳的额角,侧脸时见白江清的嘴角抽了抽,却拿这个熟悉起来的病人没办法。说好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这丫头身上没有半分体现。天笑狐抬了抬脑袋,那疲倦的女人强行撑着身体起来,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捏了捏人的脸,指着这几个人跟自己儿子一一介绍:“这是你的爹爹和父亲,另外一边,那个黑衣服的是你大义父,青衣的那个……是你二义父。”天青还是认了那个折腾她大师兄多年,狡诈且城府深沉的名为白江清的人的身份。花繁清楚这丫头不大想认,说话间都透着一股子屈尊降贵的意味,天家的人都有着护短的毛病的,那些道理都懂,只是感情上着实过意不去。天青那丫头看了花繁最后一眼,脸上都写着:“你要是不好好对待我哥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花繁叹气,拉过天真,手指搭在人脖颈上揽着,回了一个眼神,只是天真还是不清楚这两人眼神间的意会,利落果断地甩花繁一巴掌,附送一记肘击。花繁回给天真一个无奈的笑,天青挥挥手把他们几个赶走了,只留下应如是一人。8我半醒着,烦他大半夜的动手动脚,还没挣扎就被人拦住脑袋吻,那手指熟练地摸索窝脊背一路向下。我及时抽出他的手,理智岌岌可危,便见他张了张手指。是在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