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只是突然很喜欢你的眼。”
师知苧不知这恶鬼欲要作何,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感受冰凉的触觉在眼皮上流连。
他满意师知苧的识趣。
冷瘦的指腹拂过她的眼皮,俄而观见她的眼皮很薄,透净如白腻膏,上面泛着仔细瞧才能瞧见的青红血丝,眼睫卷翘鸦黑,轻颤着时不时地挡住明亮的眼珠。
他第一次这般仔细打量人,心中升起隐蔽的感觉。
想要碰碰她那双明亮的眼珠,手指顺着眼皮往下。
师知苧似察觉到他的想法,下意识将眼睫闭上,抿着唇别过头。
冰凉的手指划过眼睫落在雾鬓上。
顾蕴光狭眸中积压雾黑,见她脸上的屈辱,不甚在意地收回手,接过身旁人递来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碰过她的手指。
“睁眼,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师知苧睁开眼,下颌微仰地乜他,俏白的小脸上还染着昨夜未曾清理的血。
天边的一束赤阳洒在她的侧脸上,给人一种哪怕是在泥里翻滚,浑身的污秽,也是清高不屈的。
顾蕴光视线掠过她的脸,目光停驻在她眼上几息,随后别过眸,将手中的长剑递给她。
他神色莫名,腔调诡谲阴冷:“去,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亲手杀了这些人。”
师知苧闻言嘴角扯出冷嘲,眼神染着不屑,似是在嘲笑他的痴傻。
顾蕴光将剑插在地下,偏头看着下方的人,声线惺忪,似怠倦了:“杀,你活,不杀,一起死。”
台阶上的师知苧还没有反应过来,底下的赵凿先心里一咯噔,倏地抬起头。
当对视上主子冷淡的眼神,赵凿菜后知后觉地垂下头,心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这师三小姐再如何见得血腥,到底还是个自幼养在闺闺里的女子,昨夜人死在她的面前,就已经将她吓得七魄丢了六魄。
让她杀人……
赵凿估计她绝对做不到,恐怕会选择一起去死。
然而这次赵凿却猜错了。
师知苧对着身旁伸出手,喑哑着腔调一语双关地对他说:“剑,人。”
顾蕴光将手中的剑放在她的手中,含笑地往后撤退一步,骨节分明的冷白食指竖在唇前:“声音很难听,最后一次,下次别说了。”
师知苧冷笑,不让她说,她还偏生要说。
“是吗?我不仅要说,每日都要对着你说。”她冷眄地提着手中的剑,面无表情地朝着他挥去。
“贱人!”
既然左右都是死,这一剑若是能杀他,一起下去倒也算幸事,若不能杀他,侥幸重伤他也不亏。
师知苧冷着眉宇,紊乱的乌发随着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寂,凉如林间被积雪厚压的松竹。
顾蕴光对她突然持剑反击毫无诧异,放在唇边的手指移开,身如鬼魅般旋过她的身后,冷凉的指尖带着初雪的温度,轻轻扣在她小臂上。
震麻的感觉从被点过的地方蔓延,手腕一软,长剑从掌中脱离,滚落在下台阶。
顾蕴光遗憾地看着下方的剑,“好剑,这般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