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跑了重心。腰杆一晃,顺着惯性止不住前倾,眼睁睁看着许妄被自己强行按住,直直向后倒了下去。电影中最刺激的情节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事后温存的耳鬓厮磨,相拥间夹杂着一两声清脆的啄吮。李悠然欲哭无泪,自己和许妄现在的交叠状态,简直和屏幕中那对男女如出一辙。他想快些坐正,试着动了动腿,却动弹不得。“喂,你的腿。”他语速有些急迫,“挪一下,别压着我。”“明明是哥圈着我。”许妄膝盖慢慢拢起,佯装费力调整方位,“你看,哪里出得去。”“别……”李悠然有些反常地佝起脊背,红晕从双颊染到耳垂,“先别动。”“嗯?到底让不让动不动呀?”许妄撑起上半身,面上有无懈可击的天真。“我自己来。”李悠然挣扎着将被压住的腿以一个分外小心的动作缓缓移动,动作不大,却分外别扭。许妄肆无忌惮欣赏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窘迫,他们靠得那么近,是连鼻息都可以共享的距离。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李悠然的动作为什么那么别扭,于是唇边笑容越来越明显。“是不是腿麻了?”他决定小小火上浇油一把,不等对方回答,直接上手,“这里麻?还是这里?”意料之中,他很快听见了对方意味不明的闷哼。“喂!”李悠然隐隐察觉其中的恶趣味,心烦意乱按住那只顽劣的手。可随即又发现这个动作太奇怪,就像是挽留对方继续,千万别走似的。他不敢去想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精彩,也不敢就这么站起来。隔着轻薄而柔软的布料,什么窘态都难以掩藏,如果被许妄这小子当场捉住,那自己作为兄辈的威严就算到头了。眼见对方已经快到炸毛边缘,许妄决定再添一把火,“嗯?好像有东西在戳我。”李悠然登时僵住了,脸色由红转白,大脑石化,完全不知该作何解释,又见许妄已经顺着异样感知,伸手往两人间的空隙里探去。“等、等等……”“啊!”“?!”“哈,原来在这里啊。”许妄从身下抽出遥控器,递给惊魂未定的李悠然,“难怪一直找不到。”李悠然沉默接过。坏消息是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小丑。好消息是某个地方已经在连惊带吓中萎得不能更萎。他木然坐正,面上一片苍茫,默默换了片源,压根儿不在意新片子是部点播率几乎为零的黑白电影。许妄也坐起来,偷偷观察身边人脸色,想着自己刚刚好像逗弄得太过火。轻咳一声,“怎么换片子了,刚刚那部不看了么?”李悠然随便扯了个理由,“太无聊,不好看。”“噗——”许妄终究没忍住,笑出了声,“总比这种黑白默片有趣吧?”李悠然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影史经典,是艺术。”许妄乖乖收敛笑容,虚心接受艺术熏陶。但十几分后,他确定这类电影应该不是自己的菜,未免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他起身去把刚刚在超市买的苏打饼干拿了过来,准备吃点东西醒醒脑。打开大袋,随手拆了一小包。这款苏打饼干就和它朴素的包装一般,并没有什么浓郁味道,长长薄薄一条,咀嚼间每个音调都脆生生的。
李悠然被那声响吸引了注意力,转眼去看,就见许妄盘腿坐在那里,一口口认真地啃着饼干。给许妄吹头发的时候自己就发现了,对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如今从侧面看,只是微微垂下脑袋,发丝便盖住了对方大半张脸。“明天休息要不要去剪个头发?”许妄想了想,无所谓地勾起一缕发丝,“我还没怎么留长过呢,不好看吗?”闻言,李悠然微微愣了下。半晌,他摇摇头,“没有不好看,很……适合你。”受了表扬,许妄心情大好,又拆了一小包饼干,抽了一片送到李悠然嘴边。李悠然不着痕迹躲开,抬手接住饼干,却没往嘴里送。饼干在掌心的温度与水分间渐渐变软,他不愿吃,却也不想当着许妄的面丢弃。许妄没注意到李悠然的异样,整个人往后陷进靠枕里,电影他实在不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刷起了手机。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滴答答打在窗户上,密集却宁静。可未过一会儿,又渐渐掺杂上窗扉细小的摇晃音。客厅的这面窗户坏过一次。李悠然拿工具应付着修好了,如今却有些担心夜风夹杂着暴雨将窗户冲开。侧耳倾听,确认锁扣处摇动的声音并不大,他姑且放下心。“许……”他刚要唤身边人,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歪在沙发一侧睡着了。黑白电影带着久远气息的冷调色彩,透过跳动光影,打在许妄被发丝遮盖掉半张脸的年轻面庞,影影绰绰,将他眉宇间被平日里爽朗气质掩盖的利落棱角完整勾勒出来。虽然一直避免去想这个事情,但血浓于水,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比起三年前,已经完全长开的许妄更像许瞻了。只不过许瞻从来醉心户外活动,皮肤常年保持着健康的深蜜色,头发也更长一些,身形…身形……李悠然颓然捂住眼睛,他已经想不起来许瞻的样子。不,或许也不是想不起,只是他如今竟不能确定,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许瞻,到底是他本人,还是……还是怀着见不得光的心思,一次次从许妄眉眼间攫取自己渴求的那部分,偷偷拼凑的模糊身影。夜空中陡然刮起阵乱风,让原本绵密打落的雨丝懈了阵型,从四面八方加重了力道坠落在玻璃窗,排列成令人不安的鼓点。李悠然突然没来由地心慌。这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也许是许瞻无法平息的怒气与怨气化作的雷霆警告呢?“嗙——”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揣测。吱呀作响的窗终于受不住击打,猛然掀开大片豁口。纯白纱帘就像沧海中一株细弱浮莲,被吹得七零八落。这巨大动静的动静里,许妄依然睡得深沉。李悠然唤了几声,对方只是皱了皱眉,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雨丝不断飘落进来,他伸手去推,按上许妄胸膛的刹那,对方蓦地睁开了眼睛。“哥,我做了噩梦。”许妄呼吸急促,冰凉的手紧紧攥着李悠然的腕子。李悠然突然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我梦到了许瞻哥哥。”许妄脸色煞白,“他要我远离你,如果……如果不想和他一样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