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沈倩以为连大是在胡说,如今想想,那或许便是顾兰青内心最为矛盾一个时期。
她收了收自己手,把它放在自己腿上,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爸是真在意我妈,还是不在意,我奶奶那样重男轻女一个人,他能一直硬坳着不让我妈受委屈,但在我妈生下弟弟之后,他却又那么草率地离婚把她扔在一边。”
姚信和没有跟沈和平打交道经历,听见沈倩话,只是抬头思考了一瞬,回答:“你爸是军人,他把一辈子精力都给了部队,你不能以一个单纯‘在意’或者‘不在意’来评价他对你妈妈感情。顾老师也不是普通女人。我不知道你弟弟出生,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你父亲能决定给顾老师自由,这就很不容易,身为一个男人,放自己喜欢女人自由,比让她委屈在婚姻里,要难得多。现在顾老师,显然已经走出来,而你和你弟弟,也被教育很好。”
沈倩不是男人,所以,她也不懂男人之间感同身受。听见姚信和话,只是低着脑袋,挠了挠额头上碎发,小声说道:“说也是,既然这个婚姻让我妈失去了生育自由,那脱离这个婚姻,应该也算是一种解脱。”
说完,她又抬起头来,重新成为了过去那个开朗豁达小东西,“以后我得更加更加对我妈妈好。说起来,白阿姨现在也有了新生活,上次,我妈还说白阿姨在考虑再嫁呢。”
姚信和看着她脸,没有在意她语气里试探,想了想,问到:“你为什么要喊她阿姨。”
沈倩被问得整个人一愣,有些忐忑地回答:“那让她喊我阿姨,也不太好吧。”
姚信和脸上也跟着一愣,“我意思是,你应该喊妈。”
沈倩这会儿又不好意思起来,“咳咳,下次吧,上次没好意思喊出口。”
姚信和没有说话,掏出自己手机,直接说道:“现在喊。”
沈倩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见电话真通了,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张嘴一句“妈”,把那头白迎蕊也喊懵了。
但沈倩毕竟不是常人,些许羞涩之后,立马回归了热络本性,一捂肚子,开始演戏,“妈,我现在不舒服,您孙子整天闹腾我。”
白迎蕊也有过怀孕时期,但她从不会回忆那些日子,此时听见沈倩这样撒娇似话,竟然破天荒地笑了出来,轻声问到:“你是怎么了?要不要来我这边休息休息。”
沈倩多不要脸啊,张嘴就说“好啊,过一阵就去”,然后顺着话题唠了大半天,从白迎蕊那儿预约到不少好吃,两人还一起骂了骂姚信和,这个说自己老公不体贴,那个说儿子不懂照顾人。
最后挂上电话,纷纷表示满意。
姚信和目光平静地看着沈倩,语气带了些许疑惑,“他们说,婆媳是天然公敌。”
沈倩眨了眨眼睛,一脸理直气壮地回答:“谁说,那是臭男人编出来破坏婆媳关系,好让自己渔翁得利!我以后就不跟我儿媳闹,我老了跟他们一起住,还得天天帮她管儿子。”
姚信和这下面露不悦起来,皱了皱眉头,低声开口:“以后老了,为什么要和孩子住。你老了我可以照顾你,我会努力死在你后面。”
沈倩就没见谁一本正经说过这种话,一时毛骨悚然,挥着胳膊就开始往姚小糖那边跑。
运动会只举办一个上午,中午从学校里出来时候,姚信和准备带着母女两打道回府,没想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通电话,那头陈大泉张嘴就说自己出了车祸。
姚信和今天本来是让陈大泉去调查陆曼前夫秦刻事情,如今见他出事,心里难免有些多想。
等三个人到了医院,走进病房,推门便看见了站在陈大泉床边上田村长和女儿田村花。
陈大泉以前小时候,他妈跟田村长老婆关系特别好,两人生了一儿一女,口头上确开过几句结亲玩笑。
只是等田村长老婆走了,田村长立马对此事绝口不提。
当年老陈家想要借钱办养猪场,村里乡里乡亲多多少少帮过一点忙,就算没有钱,也起码搭过一把手,道过一声喜,可唯独田村长,一毛不拔,脸色不虞。
后来陈大泉大学考上县里理科状元,上头发下来两千块钱奖励款,田村长一声不吭就给吞了,老陈家也没跟人计较。
可如今,陈大泉在大城市里打拼出样子,田村长儿子在城里欠了赌债,竟然就又开始打起了这门亲心思。
这回带着田村花过来,竟然张嘴就说要直接住下。
沈倩以前在东北见过不少农民朋友,大多和气善良得很,少有遇见这样奇葩。
田村花倒是还知道脸面,不像她老子那样大摇大摆,低着脑袋嘘寒问暖,前前后后照料,就连桌上药,都要亲自拿来喂到陈大泉嘴边,陈大泉不搭理,她眼泪就开始一滴一滴往下落。
沈倩被这演技震撼,张嘴就喊:“陈大泉!你可不能对不起我家歪脖儿!”
田村长也是过来人了,压根不搭理她,起身一把拿过医生手里药,跟数钞票似,习惯性舔了一口手指。
医生见装连忙开口:“大爷,这是外用药,不能吃。”
田村长“哼”了一声,对着陈大泉道:“我就闻闻看是什么东西。大泉啊,你看,你伤这么严重,二妮留下来照顾你,你怎么还不乐意呢。”
陈大泉皱着眉头大喊:“我不要她照顾!我又没有大毛病!”
田村长摇着脑袋不太相信,转头问人家医生:“那怎么行,医生,我这未来女婿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你别瞒着,直接说。”
医生在旁边一脸从容地回答:“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