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随眉头轻轻一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释然些的神情,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张佑年最近对你应该好很多吧?”
“……应该吧。”同刚重逢时相比,确实好多了,好得奇怪。
“我听曲越说,他和张佑年提这些点子的时候,张佑年总是不同意,刚刚我来的时候,他正打着电话骂曲越呢。”
沈桂舟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放松警惕桂舟,张佑年可能在逐渐接受‘沈时疏消失’的事实,等他再对你好一点,你可以试着和他谈判,让他放你走。”
沈桂舟扯起嘴角苦笑了下。
“纪忱那边也一直在给他施加压力,张佑年现在花挺多精力在公司上的,董事会也不安生,等我和纪忱商量商量,劝劝张佑年别老抓着你不放。”
闻言,沈桂舟抬起眼眸望向曲随。
原来,曲随和纪忱也有联系吗?曲随也愿意救他出去。
担心露馅,他向曲随借来手机,“这样会牵连到你。”
“不会,这你就别瞎操心了,张佑年他们家公司都乱成这样了,能对我怎么样。”
“……谢谢,”沈桂舟只能打,“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好好养伤,”曲随抬起手指朝他头上轻轻一敲,“这么一闹腾,张佑年怎么着也会把曲越那些破烂点子都驳回了,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等好点了,多出来外面走走,去医院看看阿雅大藤也好,他们总向我问起你。”
“好。”沈桂舟眉梢染上笑意。
答应归答应,他倒是真没想到,张佑年真把王婉和李忆山都赶走了。
车熄了火,张佑年下车,绕了半圈来帮他打开车门,朝他伸手。
“我自己走。”沈桂舟比划。
“走什么,都崴脚了。”张佑年眉头轻轻一蹙,不顾他同不同意,拉过他的手,顺势揽住他的腰,就要横抱起来。
“那,背就好。”沈桂舟推开张佑年揽住他的手。
好像,张佑年和前不久的张佑年一比,真有些不一样了。
“随你。”虽然嘴上一样说话难听,但没再为难他。
接下来一段时间,张佑年留在家里的时间似乎多了起来,除了敲敲打打电脑,皱着眉同电话里争辩,跟着手语老师上手语课,闲下来时候总问他:“今天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一开始沈桂舟还误会,是张佑年想和他“做”,吓得他脸色瞬间苍白,紧绷着身体,生疏地摁着字:“我……我做不了,腿还没好。”
按完语音转文字,又后悔起来。
三年前,他拒绝过很多次,拿过各种各样的理由,其中最多的就是“疼”。
张佑年好像并不觉得他会疼,也并不关心他疼,无论他怎么说他疼,怎么不受控地流眼泪,张佑年都不关心,甚至还不让他张口喊疼。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凭什么喊疼。”张佑年总会说。
从来没尊重过他的意见。
只不过,他和张佑年本来就不是站在平等的对立面上,他只是张佑年的手中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还被勒令不许有自己的意识。
但张佑年现在好像把他当人看了。
他会说:“没说要做,你不想做,我不会强迫你。”
沈桂舟真想让几个月前的张佑年听听。
以前,他自己一个人diy陶瓷,带回成品却被摔掉。一个人跑到隔壁市的蛋糕店,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伍买限量蛋糕,却被张佑年丢进垃圾桶。一个人逛街救出了个被围堵的青年,却被张佑年误会胡乱勾引人,把他的行动范围缩到这间明明很大、却又很小的别墅里。
伴着无休止的惩罚。
结果现在,张佑年带着他去diy,把做完的陶瓷杯摆进他房间的展览柜,跑到隔壁市给他买来了蛋糕,问他今天有想去哪里逛?水族馆、小吃街、甚至计划起了跨省出国,帮他给膝盖和脚腕换药,联系国外的耳鼻喉科医生,时常带他去医院看,不厌其烦地问他今天吃药了吗,膝盖抹完药膏了吗,脚腕还酸疼吗。
沈桂舟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在逐渐发现张佑年真的就是单纯在关心他后,一点一点地、试探着接受张佑年的好。
最近的一次,张佑年带他去看展,天色渐晚离开,恰巧遇上无人机表演,整齐划一地在空中摆出延宁的市花——“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