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段时间唐郁智齿第一次痛的时候,沈君行也曾让唐郁张开嘴,他会举着家用口腔镜,耐心细致地检查着唐郁的发炎程度,怕唐郁刷牙时碰到发炎的地方,主动提出帮唐郁刷牙。
那时家里还没买冲牙器,食物残渣掉在发炎的地方清理不出来,唐郁难受得厉害,出于对沈君行的信任、以及不堪忍受智齿的折磨,迷迷糊糊也就答应了。
可是现在,他智齿早就拔了,他也不是需要大人帮忙刷牙的小朋友,唐郁的视线落在沈君行纤尘不染的袖口、青筋凸起的手背、被指套包裹的指尖——那是给宠物用的东西。
而且这里还是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宿舍门口。
唐郁双手将沈君行的手推开,“不要。”
明明推开了,沈君行的手又再次伸了过来,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这双手能写得一手好字、做出美味的饭菜、推倒欺负唐郁的坏人,这双手能许多事,却不该像现在这样……
唐郁紧咬牙关,听到沈君行放柔声音,哄着他说乖。
唐郁想,他一直都很乖,不乖的人是沈君行。
沈君行看似温柔随和的外表下,藏着偏执到可怕的坚持,他缓缓抬起头,垂着眼,居高临下般望着唐郁,镜片后幽深暗沉的眼眸沉静得可怕,“小郁,听话。”
如果唐郁真的是小动物,他后颈那一小块地方估计已经炸毛了。
浓密卷翘的睫羽颤得厉害,湿润的蓝眸怯怯地望着沈君行,唐郁开口时声音是柔顺的,“哥哥,你没有牙膏对不对?总不能用宠物牙膏给我刷牙吧?”
沈君行没说话。
“我去卫生间拿牙膏和漱口水。”唐郁小心翼翼捏住沈君行的袖口,“哥哥,你放开我,好不好?我马上就回来。”
沈君行一点一点松开摸上唐郁下颌的手。
唐郁转过身,走进寝室,他连寝室门都未关上,仿佛在证实自己的乖巧。
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清水往牙杯里倒。
唐郁握着牙杯接水,接的时候他不可遏制地手抖,水杯里的水洒出来了一点。
唐郁深吸一口气,按住发抖的手。
他端着装满水的牙杯,重新走到了门口。
沈君行一动不动站在门边,见到唐郁如约而至,镜片后的黑眸越发幽深,俊美的面庞上多了几分笑意,他像是满意般夸奖道:“小郁……好乖。”
下一秒,唐郁就用水泼了沈君行一脸。
沈君行维持着不变的微笑,黑漆漆的眼眸连眨都没有眨过一下,直勾勾盯着唐郁,他从头发丝、眼镜框、鼻尖、唇
角都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下颌蜿蜒落下,没入脖颈留下点滴痕迹,宛如因为欲念生出的汗珠,最后打湿了他有熨烫痕迹的白衬衫中,风度翩翩的外形在这一刻变得狼狈不堪。
唐郁的垂在腿侧的手微微发颤,但他柔软的声线却很稳定,“哥哥,有没有清醒一点?()”
沈君行弯着眼,笑意盈盈道:谢谢小郁。()”
唐郁转过身,把牙杯放回原位,再用发软的手取出新的口罩,想要给自己戴上,只不过指尖实在抖得厉害,唐郁将挂耳绳别了两次,才别到耳上。
他收拾好了自己,绕开了站在寝室门口浑身湿漉漉的沈君行,快步离开了这里。
直到唐郁完全离开这层走廊,沈君行还是站在原地,脚边放着他还没有送出的礼物。
……
唐郁边走边深呼吸,从六楼走到一楼大厅时,光从外表来看,已经看不出唐郁身上有什么异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