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覆盖在他眼?瞳上的手的温度实在太过让他舒适,仿佛能将他没日没夜灼烧的体温纾解一瞬,他紊乱不堪的三清之气仿佛被安抚了的乖顺小猫,收敛了所有的张牙舞爪,甚至好似想要透过他的皮肉,与那只手更接近一点。
彼时她?向他借三清之气的时候,她?的手也曾落于他的掌心,那时他便已?经有所察觉,却只觉得或许只是错觉。
直到此刻。
在她?的手将他的视线隔绝的这一段时间,他甚至没有去想,凝辛夷为什么要蒙住他的眼?睛。
凝辛夷从三千婆娑铃里取包扎伤口用的细麻布的速度很快,她?盖住他眼?睛的举动,也不过是某种聊胜于无,虽然他的确已?经见过许多她?的手段,但她?也还不至于真的毫无顾忌。
哪怕是这样手动遮盖一下呢。
她?这样明晃晃地表示她?有秘密,让他不要看,想必以后让他闭眼?,应该他也会听话。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将手拿下来的时候,谢晏兮竟然反手将她?的手重新按了回去。
凝辛夷:“……?”
她?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谢晏兮自己?动作快过脑子,但这并不妨碍他飞快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理由:“要遮就多遮一会,否则岂不是很容易看到我不该看的。”
凝辛夷沉吟片刻。
很快,谢晏兮的眼?睛上就被蒙了一层厚布,隐约还有一个?影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还能看见吗?”
谢晏兮:“……”
谢晏兮第一次体会到,说话找理由的时候,还是要过一下脑子的,否则很容易被有脑子的人反过来噎住。
他不知道的是,在遮住了他的眼?睛后,凝辛夷这才第一次放下所有的试探、打?量和戒备,认真地看了他一会。
他的束发发带有些松散,长发逶迤下来一些,批落身后。他身上的那些血污伤口可?以用狰狞来形容,却丝毫无损他的风华。他素来剑气纵横,显得坚不可?摧,这些血色与伤,倒是给?他平添了一分?脆弱。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敛去了所有的气势,而?他那张脸纵使以一层太过普通的细麻布蒙住了眼?,剩下的轮廓也足够惊艳。
素来所向无敌之人,倏而?露出如此易碎之态,实在容易惹人心底一颤。
一颤,也足以让人警觉。
凝辛夷倏而?回过神来,垂眸。
谢晏兮这次的伤比上次还要更重,要处理伤口,衣襟拉开?得便也更大,之前缠绕箭伤的里衣嵌在血肉中,已?经被他撕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了绕过肩胛的那一片,待凝辛夷将这些都清理出来,便露出了鸦黑里衣下,肌理漂亮的手臂和小半胸膛。
穿着?衣服时,只觉得他劲瘦挺拔,但这样去看,他的肌肉线条绝对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可?惜很快,凝辛夷就给?他上好了药,细麻布一圈圈从他的肩胛和胸膛缠绕,硬是将他的这一片肌肤都裹了个?密不透风。
凝辛夷垂眸将谢晏兮的伤口包扎好,这一次,她?手稳又快,谢晏兮还在思索方才自己?的感觉和三清之气的骤然平和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听凝辛夷道。
“好了。”她?犹豫片刻,还是抬手将谢晏兮垂落的衣襟重新拉拢,交错的月白麻布透过鸦黑里衣与靛青色衣襟透出来,明晃晃昭示着?他伤势的严重:“你?自己?去掉眼?睛上的布,还是我来?”
谢晏兮下意识抬手。
结果手都抬到一半了,又落了回去。
凝辛夷:“?”
便听谢晏兮沉吟了一会儿,慎重问道:“若是我同?意你?将我拖下山去,你?打?算是什么拖法?”
凝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