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你封嫔之后,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从朝堂到后宫,我都记得。”
说及此处,楚稷自觉已说得足够明白,于是颔首:“该你了。”
顾鸾薄唇紧抿,抿得失了血色。又倏尔一松,重新恢复红润。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安撞了满心,几度鼓起勇气后,她终于问他:“你喜欢我,是因为上辈子么?”
楚稷神思微凝,认真想了想,摇头:“不算是。至你封嫔为止,我都不确定你是不是梦中那个人。”
“那……”她嗓中噎了噎,又换了个问法,“那你……上辈子……你上辈子喜欢过我么?”
楚稷眼底一颤,深埋的记忆突然要被直截了当地放到桌面上让他不免窘迫,他于是半晌都没作声,直令她有些失落:“没有么……”
她紧盯着他的神情:“你只喜欢眼前的我?”
其实这好像也并不难懂。上一世他们相见的时候,她都已经人老珠黄了。
他忽而干笑了声:“我上一世到死都在想你。”
那是痛苦又愉悦的一段记忆。临终之时他思绪涣散,身上也多有不适,可她终于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就那么端坐着,含着笑,两鬓斑白,是他记忆中和和气气的模样。
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想跟她说话,想怪她先一步离开,想把这几年来的苦水都倒给她听,可怎么都走不近,急得他只能一声声得喊她。
“阿鸾……阿鸾……”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急切。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还能回想起那份焦灼与欣喜。
那个时候他有多高兴见到她呢?
倘若没有这重来的一世,他会希望她端坐的一方厅堂就是阴曹地府,他愿意被禁锢在那里,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一直喊她、一直看着她。
楚稷回想着,缓了一息:“你呢?”
“我……”她的手又抠住了裙摆,“我上辈子死前其实……我……我其实给你写了封信。”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信?”楚稷皱眉,“我没看到。”
“我知道。”她声音闷闷,“我把信烧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看了信会怎么想。”她咬唇,咬得很疼,“我怕你不喜欢我,便也并不想看到那样的信。又怕……又怕你虽不喜欢我,人却又那么好,终还是要成全我的遗愿。”
楚稷不懂了:“成全你的遗愿还不好?”
“自然不好。”她杏目圆睁,“你若给我来个追封,我就要入妃陵。可……可妃陵有什么好的,离你那么远,还不如近前宫人们的随葬墓离得近些。”
楚稷恍悟。这才想起来,在她离世时帝陵已修了多年,她也是去看过的。
她的墓室那时也已备好,紧挨着帝陵,和张俊“对门”,隔壁是宜姑姑的墓。
顾鸾在这时问:“上辈子你把我葬哪儿了?”她忽而反应过来――若他上辈子也喜欢她,不会把她塞进妃陵去了吧?!
“我……”楚稷噎住,后脊僵硬,口吻心虚,“我把你送回了江南,下旨大修顾家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