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叔随口道:“若是你籍契还在,托少爷找份差事倒也不难。”
我忽然想起那一日,夏九州叫我去吃喜宴,说要带我去见见管户籍的陈大人,我如今确有些心动,若是补了籍契能再回卷宗库倒是极好,若是不行,去宫里当个杂役也不错,只是最好能住在家里,不必日日待在宫里头。就是不知道补籍契是不是违反律法,若是违反,我岂不是害了夏九州。
我正烦心,突然管事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位公孙侍郎来找我。
我吃惊地站起来,连忙去迎他,行至垂花门,就见他喜气洋洋地进来了。
公孙侍郎时常都是笑脸迎人,最是和善,认谁见了都觉得他亲切和蔼,故此宫里沾喜气的事情多半都交给他来打理,办喜事时总要采买许多瓜果糕点,有余下的经常都是分给我们吃,典司院上下都极喜欢他。
但他寻常也是忙一阵闲一阵,近来筹备亲事应当是忙极了,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
我心里一突,莫不是我前日撂担子又出什么事情了吧?
他手里抱着一沓红纸,笑吟吟与我说话,我连忙请他去茶厅坐坐,又叫嬷嬷去沏茶来。
公孙侍郎似是不着急,坐在椅子里悠悠地打量着四周,脸上依旧携着笑。
我见他笑得开怀,心里略微安心了一些。
待嬷嬷沏了茶过来,他捧着茶吹凉了烟气,牛饮了一口,忽然蹙了一下眉头,又细细抿了一口,笑说:“你这君山银针不错啊。”
“是吗?”我低头看了眼茶叶子,也抿了一口,品了半天,摇摇头讪笑道,“喝不出来什么。”
公孙侍郎也笑,说道:“先不说这个了,今日来是有件事要你帮忙。”
我连忙正襟危坐道:“大人您说吧。”
公孙侍郎笑说:“我前日与你说过,相府嫡子要迎娶二皇子为妻,人手实在是不够用,迎亲那日要给南城所有百姓发喜饼,您受累帮个忙,这些是用来包喜饼的红纸,能否帮忙把它们写了。”
我看着那厚厚一沓红纸,局促道:“大人恕罪,我那日不是想撂担子,我实在是家里有事。。。。。。”
公孙侍郎连忙摆了摆手:“怪我没有与你说清楚,这些喜字不着急写,原是因为那地方小,婚事又急,写两日喜字就得腾地儿给别的用,你如今在家写,就不必一时半刻写出来,慢慢写就是了。”
我讷讷看着他。
公孙侍郎又说:“这不是贴窗户的喜字,也不是贴灯笼的喜字,是用来包喜饼喜果的,迎亲还有一个月,果子都还在地里呢,红纸也得是迎亲前几日才拿来用,故此也不着急。”
我摸了摸那一摞红纸,迟疑问道:“是给我领差事吗?”
公孙侍郎挑眉,理所当然说:“自然如此,一共是三千张红纸,还有一些我一会儿叫人搬进来,你下月初八前写完,一共给你结六两银子。”
我忙不迭点头:“谢谢大人,我一定好好写!”我笑眯眯将那叠红纸往自己身边挪过来,仔细地压在手心。
“那咱们就说好了,下月初八我派人来拿。”公孙侍郎站起身道,“那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我忽然想起籍契的事情,公孙侍郎见多识广,我便想问问他,喊住他道:“大人,我想问您打听些事情。”
公孙侍郎又坐回椅子里,含笑道:“请说。”
我问道:“我籍契没了,可以补吗?”
公孙侍郎颔首道:“补是可以补,只是。。。。。。”
我着急问道:“我听说籍契不可补,是不是偷偷补了会下大狱?”
公孙侍郎哈哈一笑:“那倒不是,原就是可以补的,只是寻常补不来罢了。”他喝了口茶,细细说道:“户籍涉及到的问题复杂,礼制、婚嫁、税赋,林林总总还有许多事情在里头,补籍契须得三处点头,刑部、林户院、参谋院,这还好说,刑部太尉与你应该有点交情,林户院院史日前刚换了人,就是那沈容沈大人,他也好说话,至于参谋院,如今夏大人毕竟在参谋院任职,想必也不难,只是补籍契有许多手续,先要请全国各州县户籍处自查,确定不见你的籍契,原户籍上的内容要请刑部遣人调查核实,尽数确认了才能补给你。”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复杂无比。
公孙侍郎笑看着我说:“虽说如此,却从没人补过,小人物难补,大人物难丢,当真丢了也总有办法,不必大费周章去补。”
“那倒是,总是有些劳师动众,我还是不补了。”我想了会儿说,“大人,你以后若是还有什么写字的差事,你不妨交给我做,我写字慢一些,可以少收一些工钱。”
公孙侍郎拿起茶盏闷头喝了茶,又摸摸鼻子说道:“自然自然,有合适的我再找你,我也该走了,你若有事来找我,我这几日不是在相府就是在安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