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媒公
卢夫人在幽州虽有婆婆,但她婆婆很早就开始吃斋念佛不理家政,算起来卢夫人在幽州也是唯我独尊的,猛地收到这样多的目光,卢夫人的眉不由微微皱起。清瑜已让众人起身重新坐下才道:“这位是魏国公夫人,她久居幽州,大家不很相熟。”
能得皇后亲自介绍,这是很大面子,卢夫人忙站起身,清瑜让她坐下:“今儿不过是我看牡丹花开的正好,特地请众位带着女儿来闲坐看花,顺便为你接风,你也算得半个主人,别太拘束了。”
虽然清瑜这样说,卢夫人还是和面前的几位夫人各自行礼见过,清瑜用手扶一下额:“瞧瞧,你们啊,一个个都这样礼数周到,倒显得我这个做主人的毫不懂礼了。”石夫人已经接口:“娘娘能和妾们说笑,已经十分慈爱了,怎敢再挑娘娘的不是?”
清瑜也笑了,众人开始说笑起来,卢夫人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短暂的不适消失之后,也就和石楚赵等诸位夫人开始说笑。不一会儿陈柳姊妹也携手而来,清瑜等她们行礼才笑道:“你们到的这么晚,该罚酒一杯才是。”
陈柳已经笑了:“妾一大早就到了大姊府中,谁知外甥媳妇今早起来就有些不受用,大姊担心她的宝贝孙子出什么事可不好,又看着人服侍好了才和妾一起出来,要罚,也该罚大姊才是。”
陈杞斜斜瞟陈柳一眼:“你还说我?若不是月雅的一支绢花不对,你带着她在那儿找了半日,也不会晚了这么多。”清瑜已经笑了:“好了,好了,既这样,也就不罚了,免得罚了你们谁都说我偏心。”
下手坐着的王夫人已经对陈杞道:“窦夫人年纪小,又是头胎,有些不安稳是一定的,亏得长公主您细心安抚,都似长公主您这样做婆婆,天下后院之中定十分安静。”陈杞莞尔一笑,旁边的石夫人已经道:“若长公主还有一个儿子,我拼了女家提亲也要和公主结这门亲家。”
陈杞伸手拍一下陈柳的手:“我虽没有儿子了,但我这妹妹可还有两个儿子呢,她可一定是个好婆婆。”虽则杨家被撵出京城,但陈柳的两个儿子原本姓杨是众所周知的,谁知道杨家会不会不死心,毕竟夫妻情分已绝,这父子可是断不了的,等陈柳的两个儿子娶妻后各自自立门户,谁知道杨家会不会再寻来到时赖上?这可是个极大后患。
纵然陈柳挟长公主之尊,可是杨家寻儿子也是天经地义。故此陈杞一说这话,座中沉默了一会儿。清瑜的眉微微皱起,接着就道:“三妹妹为人,绝对是个极好的婆婆,女儿家嫁人,有了这么个好婆婆,可胜过许多。”
连皇后都出来为陈柳做保,石夫人勉强笑道:“两位长公主家教都是十分好的,只可惜妾的小孙女年岁不大合适,不然就觍颜和长公主结这门亲了。”说着石夫人面上还露出惋惜之情,仿佛是真的不合适。
清瑜看向牡丹花丛中,赏花之所地势都高,可以清楚看到少女们的笑靥,清瑜的眼微微一眯才笑道:“石夫人家的孙女虽然年岁不大合适,但今日适龄少女不少,三妹妹可仔细瞧来。”陈柳怎么不明白这些夫人的意思?只浅浅一笑:“姻缘天定,嫂嫂你那两个外甥的婚事,谁知道会落到何处,我不急。”
陈杞的性子没有陈柳那样平静恬淡,况且她怎会把杨家放在眼里?不过是脸面丢尽的一家人,难道天家外甥还怕了那么一家子?听到陈柳这话就笑道:“也不知那些看不上妹妹孩子的人家,这眼光要有多高?”
这话说的有些重,席面上顿时安静下来,石夫人的脸顿时红起来,清瑜轻咳一声:“大妹妹还是这么爱护三妹妹,这结亲总要各方面都考虑周全了,不然结的一对怨偶,到时还不是戴了顶愁帽?”
清瑜的话自然有人附和,陈柳拍拍陈杞的手,示意不必生气,当初把这两个儿子带回自己身边时,陈柳就知道要挑媳妇不能像陈杞一样任意选择了。陈杞的头不由轻轻摇下,这个妹妹啊,现在已不是节度使的女儿,而是皇帝的妹妹了,她还这样,真是。
卢夫人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一株魏紫旁边的红衣少女道:“这姑娘是谁家的?满园子的女儿们,只有她最出色。”赵夫人顺着卢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笑了:“这是节义夫人家的千金,今年十一了吧?”
宫中每次宴饮,周府都会接到贴子,或由周夫人,或由清露带着女儿过来。只是清露还是不爱说话,每次也坐在末座,这次也不例外,末座的清露听到提起自己女儿,这才开口说话:“是,是我的女儿,今年十一了。”清瑜对卢夫人笑道:“是我妹妹家的外甥,不知不觉间,她都长这么大了。”
清瑜和宋家的那些事,虽算不上天下皆知,但卢夫人是有些耳闻的,听清瑜这样说倒叹了一声:“这样算来辈数不合了,我大儿子今年十四,还没定亲呢。”纯凌和辞雅是名义上的表姊妹,这辈分自然是不合适的。
昔日的褚女官今日的楚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屈指一算:“哎哟,这样一来,我家儿子的辈数不太高了,以后结亲时候可怎么挑?”这话让清瑜忍俊不禁:“舅母,表弟才刚一岁,您就着急他结亲了?”
楚夫人摇头:“不是我着急,你舅舅也十分着急。”众人又谈笑起来,清露看着远处的女儿,说起来儿女也是皇后的外甥,太子的表弟表妹,可是儿女们的婚事一直是清露的心头刺。看得上的人家是晓得周家底细,哪肯和自家结亲?那些肯结亲的,清露又未必看得上。
清露的手不由在袖中握紧,看着还和众人谈笑的清瑜终于开口道:“长姊,做妹妹的有件事相求。”清瑜的眉挑起,这么多年来,清露这差不多是头一次自称妹妹,清露的手在袖中握的越来越紧,终于把话说出:“妹妹想求姊姊,若妹妹有为儿女们看中了人,到时还求姊姊您做主。”
清露说完这话觉得浑身汗都出来,若不是为了儿女,也不肯这样相求,席上众人安静下来,清瑜点头:“好。”但清瑜很快又道:“不过我还是那句,结亲不是结仇,若对方不愿,也不能强求的。”
清露把手松开,觉得掌心已被指甲划伤,听到清瑜这话点头:“妹妹知道。妹妹定不会让姊姊为难的。”叫过了第一次姊姊,第二次就不是那么难过了,清瑜点头一笑:“我知道妹妹一向是通情达理的。”
既然清瑜都这样说,席上的众位夫人也要对清露随声称赞几句,这样的应酬清露原本是十分熟稔的,可这么些年来,清露早不是当日那个骄傲的女子了,只和众人微微应答几句就看向清瑜。清瑜并不见骄傲,但浑身散发着的,是一股从内而外的自信。清露再看向牡丹花丛中的女儿,愿她这一生都安康快乐,别的就再也不求了。
夫人们聚在一起,最常谈的自然是各人的婚事,这时也不例外。既有清露和清瑜说话,就有人提起宋渊,当日宋渊说的是,朱姨娘不得诰封他不成家,现在宋渊得以封侯,朱姨娘也得了诰封,宋渊也于去年成亲。
今日的赏花宴说白了各家夫人互相相看各家女儿的宴会,宋渊那位夫人就没进宫,提起她的是朱夫人,朱夫人历来豪爽,此时也不例外,笑着道:“方才石夫人赞长公主是好婆婆,我要说娘娘的弟媳也是位好儿媳,虽说不合府而居,又有两位婆婆,南阳侯夫人每逢节庆都亲自去英国公府拜见两位婆婆,还亲自为她们下厨做饭。换了别个,这种各府别居,节庆时候只去走一趟,哪还这么恭敬?”
马上有人接:“这都是娘娘教的好,谁不知道南阳侯不到十五就去凉州从军,娘娘悉心教导。”这话说的清露的面顿时热起来,清瑜瞧清露一眼才道:“夸我弟媳妇倒算了,怎么又夸到我身上了?我瞧着啊,这天下啊,总要各家宅院都安静了,就和睦了。”
这话自然人人称是,众人各自谈笑,坐的闷的又去牡丹花丛中散散,等到各人尽兴而归,已到金乌西坠。清瑜回转昭阳殿时已看到陈枚坐在那里,清瑜用手揉着后脖颈:“坐那里谈笑一日还真累,不过呢,嫁出去了几个姑娘。”
陈枚把手中书放下看着妻子:“怎么说的你就和做了许多人的媒婆一样?”清瑜把外衣宽掉首饰取掉才坐到丈夫身边:“不是媒婆还是什么?有看中的,和对方说了就来请我开口赞好,似乎得一个我的肯定是无上的荣耀?”
陈枚握住妻子的手:“你是媒婆,那我就是媒公?昨儿卢隆还请我龙目看顾,为他长子择一佳妇。这不是逼我做媒公?”清瑜不由伏在丈夫肩头笑了:“卢夫人还看中辞雅呢,只是后来说辈数不合才作罢了。”
陈枚的眉不由一耸:“那我有主意了,就从王氏一族中挑个女孩嫁到卢家,我瞧着,就封个县主吧。”王氏怎么说也算后族,而且家族庞大,找出一个合适的女孩是非常简单的。清瑜嗯了一声趴在丈夫肩头不说话,陈枚环住她的肩,笑一下依旧去看奏折。
清瑜召王夫人入宫,传达了陈枚的意思,听得自己族里能出一个县主嫁入卢家,王夫人自然点头,很快就挑出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算来是贞嘉皇后的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