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云州各官员被浩浩荡荡押送回京时都以为这起案件必要震动朝堂,谁知又是一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事,说来也是早就习以为常的,因而这事热闹了几日也就渐渐沉寂下去了。郁林肃接下来只要处理完后续事宜即可,这时也才有空问起张幺幺在做什么,却得知她出门了。他一时有些诧异,毕竟张幺幺身体尚未痊愈,又因改了疗法,每泡一回药浴便消耗不少精力,哪还有力气出门呢?想了想,到底叫曹榭去问一问。而此时张幺幺正坐在一处茶楼二楼的包厢里,注目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了一会儿,她问流茴:“你确定三公主今日会从这里经过?”流茴微微一笑:“少奶奶,虽奴婢已不在宫中,但想要打听些消息倒也不难。”“很好。”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不苦:“你又是如何将现任的左都御史弄到这里来吃茶的?”“御史大人的护卫是属下的好友。”张幺幺笑了笑,对两人道:“有你们在,却是我之幸运。”流茴忙道:“您是奴婢的主子,为您做事是奴婢应该的。”不苦也点了点头。张幺幺道:“我懂你们的意思,可人都是相互的。”流茴不苦对视一眼,不苦还好,情绪少有外露,流茴却忍不住有些激动,毕竟她算是被迫来伺候张幺幺的,且因流莺一事,难免有些战战兢兢。好在张幺幺没什么脾气,如今更是得到她的肯定,这对流茴来说,便是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主仆几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喧嚣声响起,似是铜锣声,流茴忙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回来笑着禀道:“少奶奶,是三公主的仪仗来了。”“嗯。”张幺幺点头,看向窗下,恰好站在街边的王溶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一眼,王溶轻轻点头,目光坚毅,张幺幺笑了笑,看了眼他身后京中最负盛名的酒楼珍馐楼一眼。这时街边行人皆后退远避,等看到一行朱红华盖车撵缓缓行来时,张幺幺道:“都说三公主最是仗义执言大公无私的,希望在面对曹家人时也能傲骨依然。”流茴上前一步轻声道:“少奶奶放心吧,若是别家,公主不一定理会,但早年这两人就有些嫌隙,三公主更对曹三姑娘‘京城双姝’的名号颇有微词,她又最得圣上喜爱,从不怕事的,想必此番定会秉公办理的。”张幺幺看了她一眼,两人对了个眼色,不由相视一笑,主仆二人的关系好似都更进了一步。“还请贵人留步,草民有冤要伸啊!”外面突然起了喧哗,却是王溶跳出来挡住了三公主的去路。张幺幺几人往下看去,王溶一身布衣,头戴白巾,手捧血书跪在三公主的銮驾之前。三公主的车撵被逼停,开路的侍卫见此忙要上前驱逐,王溶见状忙大喊:“贵人容禀,草民乃是前左都御史王珍之子王溶,两年前,草民的妹妹在曹相府被其嫡长孙曹方熹杀害,曹家三小姐曹瑞雅亲眼所见,却不仅不制止反而替其掩护,之后草民欲上曹家要个说法,却被他们姑侄二人叫人虐打,更是斩断了草民的两根手指以恐吓草民!”说着将左手举起,果然两根小指没了,光秃秃一片。围观百姓顿时哗然,这时从张幺幺他们这栋茶楼里走出一位戴四方乌绉纱头巾,着松花色道服,面有短须,掩不住惊色的中年文人。张幺幺唇边露出一缕笑意。恰这时,那车撵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着纻丝洋红金绣团凤纹大袖曳地长裙的贵气少女,年约十七八,明媚大气,戴一顶双凤展翅衔珠金冠,镶嵌翠羽,缀金珠宝钿,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夺目,华贵异常,正是先皇后所出的当朝三公主。街道两旁的百姓们忙低头避开,三公主打量王溶几眼,点头道:“想当年本宫与王妤也算熟识,她的风华便是本宫身为女子也十分倾慕,却没想到竟会英年早逝。那时也见过你几面,如今瞧着虽模样有些变了,倒也能瞧出几分熟悉。”王溶红了眼睛,激动道:“没想到竟是三公主大驾,公主殿下,再过几日就是小妹的忌日,她近来总是入我梦中,说死得冤枉,若不能让冤屈昭雪,便没法投胎做人。三公主,草民求求您了,求您看在往日小妹对您也十分仰慕的份上,帮帮小妹,帮帮草民吧!求求您了公主殿下!”王溶说罢便一个接一个的磕头,片刻额头就红了,周围人不免唏嘘,三公主也是不忍,正要说话,这时那中年文人上前行了个礼,口称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三公主是认得他的,惊讶道:“御史大人,您怎么也在此处?”说着看了眼王溶,遇上她可能是巧合,但若连当朝左都御史也在,就有点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