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瞪着朱艳珊:“你怀疑我?”
朱艳珊抿嘴笑了笑:“你来大青山所做的一切,大家伙儿都是有目共睹,我们没人怀疑你对大青山的好,可我真的好奇,你这个支教老师,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江源实在没辙:“谁还没些经历,只是有些人的经历很精彩,光芒四射,有些人的经历就平凡,淡而无味,而我的经历,只不过是一种无聊,不值一提的无聊,你没必要追究下去。”
朱艳珊也只得说道:“没必要追究下去就没必要追究下去,你也用不着这么跟我凶啊。”
江源不理朱艳珊,直接扭头回学校,这以后,江源都不怎么跟朱艳珊说话了。
吃晚饭时节,朱艳珊特意多炒了两个菜,还拿了瓶酒出来,又让朱朝贵来陪江源喝酒——江源是有些闷闷不乐,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朱朝贵却是很高兴,倒了酒,自己先喝上一口,这才说道:“有件好事,学校明天得放假半天。”
江源忍不住问朱朝贵:“怎么回事,放什么假?半天,怎么现在才通知?”
朱朝贵脸上的皱纹散开:“我也是下午才接到电话,明天啊,谭书记要来。”
朱艳珊:“谭书记要来,视察学校?”
江源:“谭书记来就来嘛,干嘛耽搁孩子们的学习?”
朱朝贵又喝了一小口酒:“谭书记啊,点名要江老师你陪同,他们十二点之前来,所以,学校正常上课,最多只能上到十二点。”
江源:“指名要我陪同?陪同他们去干什么?”
朱艳珊也很是有些担心:“不会是视频的事儿吧?”
朱朝贵:“你们可别瞎猜,谭书记说了,是来例行视察,呵呵,说是例行视察,我估摸着,肯定就只有两点,一是落实灾后重建工作,二是知道我们大青山独立自主,开展解决百姓饮用水工作,当然了,镇上领导也有镇上领导的工作,反正嘛,谭书记能来,肯定就只会是好事。”
朱朝贵让朱艳珊跟江源都别瞎猜,但他自己却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江源却依旧沉吟着:“灾后重建的工作,可能也就只有曾材佳那里是个重点,这引水工程,根本就没通过镇上组织决定,他们还要我陪同,什么意思?”
朱艳珊:“我也觉得奇怪,按说,你跟我们根本就不搭界,就算你在谭书记面前有过表现,但你不是我们大青山的人啊,怎么会点名要你陪同?”
朱朝贵又阻止道:“我说过了,领导有领导的安排,我们下面这些人,用不着去胡乱猜测,不过啊,艳珊,既然谭书记都亲自来我们大青山了,你看村东头的你王叔,孙叔、还有村南你二舅公,北村的郑老槐,许大柱……等等,他们今年能不能再评个救济户,帮他们争取一点儿救济?”
朱艳珊的脸顿时拉了下来:“爸,你又来这个,你知不知道,你帮他们争取救济,那是在害他们,不说现在镇上还有没有救济照顾这一项,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去替他们要了,爸你看哈,村东头的王叔、孙叔,孩子没大的确是困难,可现在,王叔的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了好几年了,一年到头也没少给王叔寄钱,你说这救济照顾们还能给他们吗?还有孙叔,一个女儿都嫁给了一个大老板,儿子孙小毛都快当经理了,哪一次回来不是大包小包的,还给他们申请救济照顾,你让别人怎么想?”
顿了顿,朱艳珊又说道:“还有郑老槐郑叔,儿女都已经在镇上买了房子,就是郑叔自己还自己一个人留在大青山,是的,郑叔一个人孤零零的是怪可怜,可这只是郑叔舍不得丢下生他养他的土地,事实上郑叔他根本用不着去吃那份救济和照顾,还有那个许大柱,明明一个四肢健全,四十来岁的人,就因为没讨上老婆,成天还耀武扬威的,说什么房子都是国家给修的,连电费都不交,爸,你说,这些人他们年年吃救济,要照顾,可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啊?”
朱朝贵把酒碗顿,很是不悦:“干了些什么,他们又能干些什么?艳珊啊,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乡里乡亲的,我们现在处在这个位置,帮他们争取一点儿福利,那又能怎么地?害他们,我又是怎么害他们了?你孙叔、王叔、你二舅公、郑老槐、许大柱他们是各有各的特殊性,但他们还在们大青山,过得也不是很好,他们干什么了,又能干什么,哼,你倒是不心疼他们,我可看不下去,这救济照顾的事情,你不去找谭书记说,我去!”
朱艳珊站了起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自己动起来,自力更生,才是解决我们大青山贫困面貌的根本方法,爸,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我们大青山留守的这些老人,哪一个现在不是想着能吃政府一年就是一年,能吃一分,就给自己的儿孙减轻一份负担,可问题是我么还能继续这么做吗?”
“反正,我可是跟谭书记打过招呼,从今年起,我们大青山,一个要照顾的也没有,一份救济也不吃,我就不惯着他们,谭书记也说了,从现在起,政府不养懒惰的人,要想致富,要过好日子,那得自己动手,用自己的劳动去创造。”
“你这孩子是咋说话的呢……”朱朝贵一下子连筷子都拍在桌子上了:“什么叫政府不养懒惰的人,我说的这些人,他们是懒惰的人吗,咱大青山有懒惰的人吗?他们不就是情况特殊而已嘛,至于你那么去说人家,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还见呢。”
朱艳珊顶撞到:“是,可把你知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人不是端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主儿?前天郑老槐还在哪儿嘀咕,说什么咱大青山一代不如一代,这都得怪镇上的领导呢!”
朱朝贵:“那你能拿胶带去把人家的嘴巴给封了?艳珊啊,乡亲们没文化,不明事理,那是他们的事情,就算是芝麻绿豆,我们也算是咱大青山的官儿,你想闹个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事儿?”
朱艳珊气道:“你是老支书,又是校长,我是说不过你,但救济照顾的事儿,我是不会去跟谭书记说了,要去,你自己去。”
朱朝贵也是恼道:“你还给我封了个淘宝服务站的站长呢,我去就我去……”
听着朱艳珊朱朝贵父女两个争执,江源淡了饭碗,夹了些菜,悄悄的要溜开,现在朱艳珊跟朱朝贵父女两个顶了起来,但他们是工作上的事情在争执,要是为别的什么事,江源还可以两边都劝劝,工作上的事,江源自然是不方便参言。
“你站住……”朱朝贵看江源要走,连忙叫住江源。
“你站住……”朱艳珊也叫住江源。
江源只得转过身来:“你们继续,继续,我快好了……”
一边说,一边使劲扒了两口饭,把自己的嘴巴堵上。
朱朝贵:“你的酒都还没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