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两只修长在夜晚晃动的包厢里尤其暧昧鲜艳,像往心脏上破了一瓶硫酸般的东西,所有人都越来越膨胀,快要爆炸开,下一秒就要发生聚众不可描述。
颜湘扯了扯蒋先生的腰。
蒋荣生停住,回头看颜湘,再顺着颜湘的目光看过去,了然:“想救?”
颜湘点点头。
蒋荣生不为所动:“没必要。”
颜湘说:“很危险。他是我的同学。”
蒋荣生好笑:“跟我没关系。”
那边众人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身上的衣物已经到了边缘,再下一秒钟就彻底暴露了。
颜湘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资格,也没有底气,他是任人玩弄的玩物,是要坐在这里任由陌生人侮辱他的学业,他的工作的妓。
能怎么办。
颜湘死死地咬紧牙关,喉咙里的声音模糊又难过。他能怎么办。
可是还是没办法当作没看见。
颜湘是那个,看到同学的雕刻刀被偷了,他就会借自己的刀给对方,可以任劳任怨地帮师弟改一个特别难的建模作业。
他一直相信只要与人为善,世界一定会袒露善意,是长期待在单纯的环境里的艺术学院的学生,尽管孤僻沉默,可是非常天真,理想主义,善良。
在蒋荣生的目光里,颜湘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马丁靴踩在地上很有节奏感,他直接朝着那个同学大步跨过去,推开热烘烘的人群,站在最前面,双手捧起一个巨大的酒杯,三分之二的啤酒,上面一层烈性伏特加调制而成的鸡尾酒,颜湘直接往胃里灌。
直接怼完了一整杯酒,他把空空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用外套擦了一下嘴巴,双眼冷冷地看着所有人:“帮了。他可以休息十分钟了。”
说着,半蹲在地上,帮同学把衣服穿起来,再扶他站起来,同学摇摇晃晃地,眼睛,鼻子,嘴巴全是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酒液。
有人拦住颜湘:“欸欸欸,没说可以走啊。”
“你们说他可以休息,没说在哪里休息。他要去厕所洗脸。”
“你谁啊…”
有人拽住他,在后面小声提醒,“蒋三带过来的。还是不要惹。”
再小声,颜湘也听见了。
他心里一阵发冷,很清楚,蒋先生并不会帮他,绝对不会。
但是当下也顾忌不了这么多了,颜湘把那个人扶了出去,包厢的门被关上,两个人站在走廊里,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追出来。
颜湘和那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边走边找卫生间,马上要进去的时候,小男生忽然拉住了颜湘:“算了,我不想吐,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颜湘温驯地停下来,两个人恰好站在一个巨大的,绵延的金鱼缸面前,占据了一整面墙壁,只要站在阴影处,路过的人也很难发现。
两个人蹲下,小男生说不出话,把脑袋靠在玻璃水族墙发呆,颜湘也不说话,安静地陪他蹲着。
明明有大约四五米长,三米高的巨大的玻璃缸装在墙面上,可是里面只养了朱红色似胭脂般的金鱼,在深蓝色的光雾里潺潺地游动着。
过于浓郁的蓝与模糊不清的雾气,其中夹杂着涌动翻滚的暧昧的朱红,在冰冷的玻璃质下氤氲着某种飘忽的欲望氛围。
这些豢养的金鱼的尾巴尤其漂亮,似水袖般在水里散开,鱼的血管脉络十分清晰,似一条细细窒息缠绕般的丝线。
墨蓝色的灯光照耀下,在冰凉的水波荡漾下,无声地一张,一缩,一张,一缩,飘荡至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