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头一低走了,在他身后喊:“哟,齐公子可是下来用晚饭?您看您,直接叫小的把饭菜送到您房里不就得了?”
一把清和的声音打断他:“哦,我喜欢和大家一起吃,人多热闹些。”
小二谄媚:“那是那是,您点菜,马上就上来!”
朱云礼忍不住一回头,心里暗叫一声:哗!
只见楼上走下来那人,身高足足有七尺余,肩宽腰窄,身形非常之伟岸——像极了那些侠义话本中的仗剑客。
但是再看他脸型,却是眉清目秀,眉眼带笑,活脱脱是个浊世佳公子。
朱云礼觉得像这样的人,应该是坐在金光熠熠的大殿上,端着夜光杯与一国权贵谈笑风生的……再看那小二对他的态度,他绝对是个有钱的主。所以朱云礼很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人会住进这路边小店里?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就无论如何都平息不下去了。朱云礼挥手:“小二!那间上房大爷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谁到了~~
出走意外
小二大喜,屁颠屁颠去给他收拾房间。不久他的面就端了上来,碗里清汤寡水的,就几片葱花在汤上漂着,素的程度赶得上朱爽在宫里吃的素面。他撇撇嘴,提起筷子勉强吃了几口,只觉嘴里真的要“淡出鸟来”。抬头却看到那边那个齐公子吃的也是和他一样的面,只不过他们人多,桌上多了几碟小菜,吃得非常热闹。朱云礼于是叫道:“小二,再来碟炒花生,切半斤牛肉。”
小二答应一声,又问:“这位大爷要不要来点酒助兴?”
朱云礼想都不想,“不要。我喝了头疼。”他虽然嘴馋,却是不敢大意的。
小二嘀咕一声:“吃花生牛肉却不喝酒……还真少见。”
朱云礼一拍桌子:“说什么呢?”
小二吓得把手里的抹布跌落在地,“没……没……”
齐公子那桌上有人嗤笑:“南方人果然是柔弱不堪,瞧这好好的一条汉子,居然不会喝酒!”
朱云礼正要发作,那齐公子就微怒喝道:“不得无理!”
那人哼了一声,故意炫耀似的,端起一海碗酒来一饮而尽,“哈!痛快!”
朱云礼想想自己现在算是在逃亡途中,还是少惹麻烦微妙,于是就当没看到。谁知那齐公子却向他一拱手:“这位先生,我家仆人冒犯了,还请不要见怪。”
朱云礼哼哼一笑:“放心好了,这也没什么好计较的。难道你被狗咬了,还要咬回去不成?”
那人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齐公子狠狠瞪他一眼,他哼一声又重重坐下:“这不是还没到宜阳么,这些无知刁民有什么好怕的。”
朱云礼彻底恼了。无知刁民?本王是大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永王爷好不好?!
他一冲动,几乎就张口骂回去。然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那个“一人之下”忽然让他有了种非常不好的联想。一人之下,当然是在朱爽之下,在朱爽之下……
在某种不堪的画面闪出脑海之前,他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可恶!”
齐公子只当他是真的生气了,连忙亲自斟了一杯酒送到他跟前:“先生消消火——敢问先生怎么称呼呢?在下姓齐,名田,给先生陪不是了。”
朱云礼哼一声:“我姓李,不喝酒。”齐田讪讪地把酒杯放回桌上。朱云礼经过这么一闹,也没心思再留下来探他们的底了,拿起包袱和剑径自走向楼梯,冷笑道:“齐兄是么,我有句话送你。宁可要狼一样的敌人,也莫要猪一样的部属啊。小二——把我的花生和牛肉送到房间来。”
朱云礼说完甩下众人大摇大摆上了楼。那房间就在走道的尽头,窗户正对着一片高高低低的屋顶,屋顶的尽头,却是一片无尽的原野。原野当中蜿蜒着一条银色的带子,想必就是向南流去横穿宜阳城的雍河了。月光流淌在上面,整个世界都裹上一层亮银色,美得震人心魄。朱云礼呆呆看了片刻,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忽然从心底涌了起来。他从未在这样的小地方看过月色,只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是和二三好友把酒言欢的,他却非但不能喝酒,而且还刚刚被人激得气极……最要命的,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突然觉得很惆怅。人多的时候不觉得怎样,一个人空对着片空旷的世界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舍。
这种时候,应该喝点酒的。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有人敲了敲门。想是小二把吃的给他端上来了,他头也不回:“门没关,把东西放桌上吧。”果然有人进来,他又说:“等下再给我拿壶酒来,要最好的。”
后面那人说:“原来兄台你不是不会喝酒,而是不喜欢在人前喝酒啊!”
不是小二的声音。朱云礼猛然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形堵住了门口——正是那个齐田。他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
齐田道:“来陪先生啊,先生一人空对月,不闷么。”
朱云礼警觉:“闷又怎样?我就是一个人在这里闷死,恐怕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齐田转身向后关了门,笑说:“有关系。”
朱云礼斜眼,手在身后摸向剑柄:“哦?”
齐田老实不客气自己抽筷子夹了一粒花生抛到嘴里,“说实话我这次来,很希望能结交到先生的。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先生,真是上天有缘。请——”说这又夹了片牛肉大嚼起来,似乎是要向朱云礼证明自己没有在食物里动手脚。“先生还要喝酒么?我倒是从齐国带了些酒过来,正好请先生也品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