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朱云礼已经忘记了一切,他自己也在随着战争慢慢变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指责他做错了什么事。手中有天下,他什么都不用再顾忌了。
他唯一介意的就是朱云翼。
朱云翼为他,为他们,为这个国家做了太多。他的心曾为朱云翼颤抖过,也曾经那样用力地追逐过。一样的放不下。
他偶尔也会妄想一下这样的情景。朱云翼和朱云礼两个都了留下来,一起陪着他,他可以像从前那样每天上朝都看到他们,可以和他们一起习武,一起看奏章……就那样一辈子过下去,永不分开。他甚至想过,如果朱云翼不乐意,他甚至可以不再碰他们。
但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这些天一直和朱云礼这样黏在一块,说不想怎样绝对是假的。特别是像现在这种时候,朱云礼在沉睡中还横过一只胳膊紧抱着自己。软玉温香在怀,若有若无的味道在不停地诱惑着他。但是理智告诉他,以朱云礼现在的心智,决承受不起那样的伤害。他不敢冒险。
朱爽把头深深地埋进朱云礼颈中,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又过两个月,朱爽的大军才打通了齐国西南的七个郡,和朱云翼原先带的部队会合。一到朱云翼帐中,朱爽便禁不住抱着他一顿痛哭。朱云礼见状跟着大哭起来;将士们不好呆站着,于是整个军营哭成一片。好在朱云翼的伤在慢慢地好转,虽然躺着起不来,一天中好歹有两三个时辰是醒着的,有精神说话吃药。
朱云礼一到朱云翼帐中就黏着不肯走,还说要留下来亲自伺候朱云翼喝汤吃药。朱爽放心不下,一时怕朱云翼伤势恶化,一时又怕朱云礼到处乱走走丢了,索性把两个都挪到自己帐中。只是把大帐隔出一半来给朱云翼养病,他自己在前面处理军务。朱云礼就在前后欢快地进进出出,朱云翼醒着的时候就去陪他说话,朱云翼睡着了就出来缠朱爽。仗越打越吃紧,朱云礼倒越来越悠闲。
转眼又到了秋天,朱云翼终于站了起来,能自己扶着拐杖慢慢走路。朱云礼高兴得什么似的,每天搀着他到外面散步。
朱爽渐渐松了一口气。朱云翼终于没有再提他们从前的事,也没有再说不准他和朱云礼接触的话。仿佛在这乱世之中,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一统天下的大业重要。朱爽放心了,没事的时候就和他们呆在一起,或者和朱云翼商量打仗的事,或者是给朱云礼讲些话本上的侠义故事。没有人再提从前的事,日子过得无比欢畅。
两年之后,朱爽终于把齐国余下的地盘都打了下来。正犹豫着是否应该班师回朝,奚国皇帝奚容竟然莫名其妙地驾崩了。奚怀真果然当了皇帝。朱爽想起当年素羽说过那话,立刻又挥军向西。奚国的军力早被齐国耗干净了,朱爽没费什么事就打到了云嘉城下。奚怀真亲自带着传国玉玺出来投降;朱爽记起自己曾经答应过素羽要善待奚怀真,于是就把他带回宜阳城,封了个永敬侯。
班师回朝之后,朱爽改国号为“虞”。分裂了数百年的天下,终于在朱爽手中再次合而为一。
那个时候朱云翼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只是大夫交代不得习武,不得大步走,日常起坐要务必小心。朱爽把他圈在宫里,却因为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到他,不敢让他住自己的寝宫。偏偏朱云礼还喜欢两边跑,有时候要和自己睡,有时候又要跑去和朱云翼睡。朱云礼的心智仍旧相当于八岁的小儿,夜里有时踢被子有时抢被子;朱爽一边担心他夜里会着凉,一边担心他会吵得朱云翼睡不着觉,都要愁白了头。
这天是朱云礼的生日。朱爽照着当年先帝还在时的规矩给他设了生日宴。朱云礼吵着要喝酒,朱爽不准,结果还是朱云翼命人去找了一小瓶果酒来哄他。朱云礼喝了,有些神智不清,左边拖着朱云翼的胳膊,右边拽住朱爽的手腕:“大哥哥,三哥,小九好想和你们在一块,可是和大哥哥在一起就见不到三哥,和三哥在一起就见不到大哥哥……今天小九生日,你们都陪小九一起睡好不好?”
朱云翼扯他的手:“这……成何体统?”
朱爽忍着笑:“三叔,今天他最大,咱们就让他一回吧!”
结果他们真躺到了一起。朱爽的龙床再宽,三个成年的男子并排躺在上面还是有点挤了。朱云礼睡在中间,拉过两人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大哥哥,三哥哥,以后咱们都这么睡好不好?这样小九就不用整天两边跑了。”
朱爽和朱云翼遥遥对望一眼,无奈地笑。朱爽咳嗽一声:“朕没问题。你三哥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明天朕叫他们做张大床来。”
朱云礼大乐,嘻闹了一阵。两个温暖的怀抱拥着他,不久就沉沉睡去了。
朱爽摸索着找到朱云翼的手,握在一起。
朱云礼睡到半夜,忽然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觉得头疼欲裂,耳朵里面还在嗡嗡地叫。身边有两个人在紧紧搂着他,他不用睁眼,就知道那是朱云翼和朱爽。
头虽然很疼,但是脑海中的记忆却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身边的人叫起来,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旁边的人睡得太沉,他不忍心叫醒他们。
想了片刻,他小心地往左边吻了一下朱云翼,又往右边吻了一下朱爽。
“死胖子。”
他们都没有醒来。夜很深,万籁俱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