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阿春满面愁容,见到苏小冬直如见到救星一般,顾不得她满手花泥尘土,一把握住她的手,急道:“少阁主在吗?公子今日醒来略感不适,莫先生让我提前来寒石院取药。”阿秋之前提醒过她,没有宣宁召唤,轻易不可擅入石室。可如今的苏小冬,莫说是石室,便是宣宁的卧房她也是敢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往里闯的。眼见到阿春急得跳脚的模样,她只让阿春在原地等等,扭头便蹬蹬蹬跑上二楼,打开石室直闯了进去。她快步走向宣宁的卧房,尽职尽责地推门进去转了一圈,果然见屋里空无一人,才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待苏小冬重新回到竹屋时,一层厅堂中却换了个人。那人虽与阿春眉眼相同,却穿了一身秋色衣裙,苏小冬四下张望,道:“阿春姐姐呢?她说公子身体不适,要提前取药,我去石室里看了,阿宁,哦少阁主不在里头。”想来阿秋是与阿春碰过面了,阿秋倒没表现出太惊讶的模样,点头道:“阿春同我说了,双风居那边离不了人,她先回去了。你跟我来,我先带你去找少阁主取药,你好赶紧给双风居送去。”于是苏小冬便跟在阿秋身后往外头。阿秋领着走的路苏小冬看着十分眼熟,果然转过一道山路,她便看见此前自己被关押的那处山洞。待看清了那处山洞,阿秋停下脚步,抬手将山洞指给苏小冬看:“少阁主便在洞牢里,我得去替他取样东西来,你快先过去找他,别耽误了取药。”说完,苏小冬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影一闪而过,身边再无阿秋踪迹。阿秋将她丢下的地方距离洞牢还有些距离,苏小冬只好顺着青石铺就的石阶吭哧吭哧往洞牢走去,边走心中边羡慕阿秋那一身飞来飞去的轻身功夫,后悔极了小时候练功时偷懒耍滑,到了如今身无所长。待她气喘吁吁地爬到山洞前,抬头便看见守洞牢的是四名精壮大汉,每个人手中一杆□□,枪杆跟苏小冬的小臂一般粗。他们眼看着苏小冬靠近,打头一名壮汉将□□猛然顿地一击,喝道:“洞牢重地,闲人免入!”苏小冬只觉得脚下的地面也跟着震了一震,她赶紧在几丈之外站定,强作镇定,高声道:“我是寒石院的苏小冬,有要事找少阁主,麻烦帮忙通传一声。”那名壮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等着。”说罢打开石门闪身进去。石门沉重,开合缓慢,洞牢中的声音从石门缝隙之间传出来。苏小冬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哀声求道:“我岳松连一句鸾凤阁的坏话都没说过,你们就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一回,我出去后一定逢人便说鸾凤阁里的诸位都是侠肝义胆——”那人的声音到了这里突然一顿,随即传出来他的一声凄厉的惨叫,此时石门缓缓闭合,他的惨叫声被夹在石门的缝隙之中,再透不出来。可那岳松不知是承受了怎样的苦楚,那一声惨叫太过凄惨,声音冲进苏小冬耳中,只震得她耳中嗡鸣,一时心惊胆寒,拔腿就想离开这里。可她不能走,也来不及走,石门很快又重新打开,门里没有再传出凄厉可怖的惨叫,却有个声音虚弱而清晰地传来:“宣宁,少阁主,求求你,放了我罢——”听见宣宁的名字,苏小冬猛然抬头,那凄切的讨饶声又被挡在石门之后,而石门前,不知何时站出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宣宁在洞牢门外的石阶上负手而立,苏小冬只觉得今日的他面色阴沉,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的压抑。宣宁见到了她,面色稍稍缓和几分,她硬着头皮快步走过去,站到台阶下仰头看他。他今天穿着一身灰绿色的衣裳,迎风而立,清雅如竹,倘若不是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苏小冬一定不会记得他刚刚从洞牢中的刑堂走出来。宣宁微微蹙眉:“你怎么来了?”“阿春姐姐说,今日要提前取药,我找不到你,我就……”“知道了。”宣宁打断她,“你在这里等我片刻。”说罢,示意看门壮汉为他开门,他闪身进入山洞中。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宣宁打开石门出来,他的面容被阳光映得雪白,只一双眼睛亮如点漆,带着满身血腥气走来,只如从地狱杀上人间的恶鬼。苏小冬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接过宣宁递来的一只通体漆黑的瓷瓶,宣宁的手指落在她手心里冰凉如霜雪,却偏偏那只小瓷瓶瓶身温热异常。宣宁将瓷瓶放在她的手心,伸手将她双手合上,把瓷瓶护在手心里,道:“快去。”说罢,便抽身离开,又要往山洞里走,苏小冬借着石门未及闭合的间隙往里多看了一眼,只见山洞里灯火通明,正中央的木质刑架上绑着个人,那个人浑身血肉模糊,肩上肋下还插着一支闪着寒光的短刀,那人的头发披散,头深深垂下去已经耷(▽)拉到了胸口,恐怕已经断绝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