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白净的指尖轻触,从额头平坦落在眉心,指腹扫过眉尾,又落在浓且翘的睫毛上。
盛拾月似有所感,又翻身向另一边,含糊冒出几个音节。
宁清歌却不曾停下,屈身靠近,指尖顺着高挺鼻梁往下,带着私心,停在柔软红唇上。
许是闻到了熟悉的荔枝香气,那人馋得咂咂嘴。
想来依旧遗憾,盛拾月夏季最喜吃荔枝,不然也不会废钱废力,从别处运到树苗,精心养在郊外。
可前头因宁清歌的缘故,少食许多,后头又被关入宫中,错过了夏末最后的荔枝,后头即便差人四处找寻,也未能采买回来,盛拾月嘀咕了几次,很是懊恼。
开合的唇瓣挟着潮湿热气,浸湿指尖,泛起一阵阵酥痒。
宁清歌眉眼越柔。
往日总觉盛拾月像是只狮子猫,可如今倒不觉得了,毕竟猫舌多倒刺,又多粗糙无肉,怎能比得过盛拾月的柔软,只是不敢让盛拾月得知,否则嘴一张、牙一咬,那就得比倒刺疼个百倍了。
熟睡的那人被惹恼,无意识地偏头躲开,却被清醒的人又一次追上,贴在她脸颊。
盛拾月不满地拧紧眉头,正要转醒之时,那人用手掌拢住她脸颊,如同哄睡一般地轻轻抚过。
还没有忘记这祖宗的起床气,若是胡乱吵醒,罪上加罪后,可不大好哄。
许是快要天亮,屋外的雨慢慢变大了些,被风吹着斜落,打在这座已有数百年历史的古朴建筑上,留有虫蛀的黑木被打湿,越显油亮。
比起盛府,这长生观中的房间并不算大,即便宁清歌差人搬来好些东西,可霉的墙角、合不拢的木窗仍在述说着这过分简朴的环境。
睡梦中的盛拾月总是很好哄,三两下就松开眉头,下意识往宁清歌这边挪,另一人自然不会阻拦,甚至诱哄着对方继续。
松散的木架就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最会享受的盛拾月,把脑袋往宁清歌大腿上一搁,便十分熟练地埋进对方腰腹,甚至伸出手臂,将人环抱住。
“唔……”她出闷闷的气音,慢吞吞地蹭了对方腰腹,将散乱的头蹭得更乱。
宁清歌还穿着那套绯色飞鱼服,上头那头狰狞的四爪龙,不知吓怕了多少人。
现在倒好,被盛拾月压得皱巴巴的,圆目都折起一半,变成滑稽又可笑的独眼龙。
可宁清歌不仅没有阻拦,还伸手将盛拾月拢住,生怕对方落下去一般。
好像又有些瘦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宁清歌,微微皱眉,不由开始迁怒,是长生观中的油水太少,还是盛府的厨子换了个地方就开始偷懒,早知就该快点将樊楼厨子带上山,不该顾忌什么道观清规。
因磨蹭的缘故,宽松的里衣往下滑落,露出半边瓷白,平直的锁骨略微翘起,与线条清丽的肩颈,构成一个形似三角的浅浅凹坑,凹坑之中盛着一点红印,像是蚊虫留下的痕迹。
分明早就将驱赶蚊虫的熏香带来,叮嘱侍人日夜点燃,怎么还会不长眼的小虫扑来,难不成是在盛拾月外出时,意外被叮咬?
可是殿下又为何要身着宽松衣袍、往外走?
宁清歌不觉自己心眼子小,认为自己是在担心盛拾月,毕竟这人比坤泽还要娇气万分,即便是被小小蚊子咬过,那肿包也要比旁人更可怖些,哪怕是最好的药膏,也要敷上两日。
“娇气包,”宁清歌低声喊了句,伸手又扯过滑落往下的被褥。
秋季凉爽,又临雨夜,不好过分贪凉,若是第二日起来咳嗽,不知要喝多少碗苦药。
但是盛拾月嫌热,试图往下扯,又被宁清歌拽上来,一连两次后,浓睫见颤,紧接着露出一双雾蒙蒙的泛蓝眼眸。
刚从困意挣脱出的盛拾月总是迟钝,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宁望舒。”
黏糊糊的语气,像是白净的糯米团子在樱花糖粒中打了个滚,舌尖都泛起甜意。
“宁望舒,”她又喊了声,埋头进对方腰腹,用力地蹭了蹭,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方才喊了句娇气包,现在醒来就真变成盛娇娇了,不满地哼哼了半天,就说:“好困。”
宁清歌不怎么说话,只垂眼看着她,怕惊扰了还在半睡半醒的某人,搂住对方的手在脊背后轻拍,好半天才轻声说了句:“我陪殿下睡觉好不好?”
盛拾月眼皮又沉,几次要黏住,只闷闷嗯了声,就是同意了。
宁清歌便小心将她挪开,盖好被褥。
雨声之中,烛火也受影响,越微弱,角落漆黑一片。
不等片刻,有人敲响房门,便将宁清歌嘱咐的布袋送入屋内,些许说话声后,房门又插销、紧紧合上。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不知是从哪里冒出的铃铛声,叮叮当当片刻后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