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没有体会过嫁女儿的老父亲心情,但她知道桑大哥此刻想一个人静静、整理心情,于是就叮嘱他也早些休息,就体贴拉起宇文晟一道回房间了。当推开贴的两张红囍的房门,看到房中唯一的一张床时,宇文晟神色缄默,表情有些难以琢磨。这时,郑曲尺不知打哪抱来被褥:“我今天进城新买了一套被褥给你,以后你就不用盖我那床旧的了。”她抱过来就摆在了床上。宇文晟看向她:“为什么……要多买一床?”郑曲尺回得很顺口:“因为你一床我一床,睡觉就不打挤啊。”说到这,郑曲尺拍了一下有些发烫的额头,她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跟他说。都怪喝酒误事。正当宇文晟在思索郑曲尺那一句话的意思时,就听到她压低声线,跟说悄悄话似的:“柳风眠,我早上不是跟你说过,等我回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吗?”宇文晟停下。目光看向案几上点燃的那一对明亮红烛,那双死寂的墨珠闪烁出异样的光泽。心想,这就要开始了?“嗯。”郑曲尺见他应声,关上房门后跑到床铺边,掀开垫子将下面早就拟好的婚后协议拿出来。那是什么?宇文晟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取出一张纸来,上面还写着字。难不成是……情书?他眯了眯幽长浓密的睫毛,眸弯似月,面上的笑意趋于一种好整以暇的神色。为了能够得到他,她倒是花样百出、机关算尽。可惜,他永远都无法给予她任何情感上的回应。不过宇文家的男人向来不会背叛妻子,他既允诺娶她,那此生便唯有她。郑曲尺全然不知宇文晟打偏的心思,她找到协议书回到他面前:“你先看看,哦不对,还是我念给你听吧。”宇文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打算当着他的面,毫不害臊羞耻地念出来。……这么迫不及待啊。他唇瓣抑止上扬的戏谑弧度,保持平和口吻道:“那你念吧。”“嗯嗯。”郑曲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她清了下嗓子:“咳,婚后协议……双方承诺婚后互负贞操,严格遵守忠诚义务……为保证婚后生活的和睦,女方承诺主动承担家用……倘若双方在未来遇上真正心爱之人,则解除现有婚约,男婚女嫁,互不干扰,立次为据。”窗外的风“啪嗒”一声将半闭的窗子撞合上,凉风吹过燃烧的红蜡烛,火芯嘘嘘摇晃,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在宇文晟的脸上,竟有种午夜索魂的惊悚感。在郑曲尺念完那一页的婚后协议之后,房内就陷入了一种诡异又窒息的安静当中。郑曲尺指尖捏了捏纸张边角,脑子急速转动,是不是协议哪里用词不当,还是她还有哪一部内容没有照顾到男方这边的情况?终于,宇文晟在长久消化完郑曲尺的“协议内容”后,暗哑出声了:“你是说……你要与我,男婚女嫁,互不干扰?呵~”
话到尾声,他竟忍不住一声嘲呵的低笑了起来,此时他内心有多暴躁烦乱,面上的笑容就有多愉悦欺人。但郑曲尺看着却有些慌:“这、这不是因为我们两人成婚,都是因为交不出未婚税而迫不得已的凑合,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勉强你啊。”说话的艺术就在于,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你讲出来就是你的不对,所以她只能尽量把话说得漂亮一点,将他摆在主位,是她求而不得。她其实很明白,柳风眠能坚持这么多年的不将就,要么他这人是绝对无情,要么就是绝对痴情,反正就是一个相对极端的性情。可她得去当男人工作来养家糊口,估计以后也挤不出多少时间来跟他培养感情,如果这期间他移情别恋,意外寻觅到了真爱的话,那她绝对不会阻挠他奔向幸福。协议的目的就是向双方表明一种态度,我们成婚最初的目的只为解决当前难题,而过后则是随缘了,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那也只能离了呗。一开始郑曲尺觉得协议一事,是一件对他们双方而言都喜闻乐见的事,毕竟柳风眠这人既龟毛洁癖,貌似在宇文晟那儿地位还不低,应该多少是瞧不上她这个乡下村姑的。只要将来能遇上更合适的,指不定就踢了她另寻新欢。可现在看他这情形,怎么好像跟她一开始猜测的“喜闻乐见”不太相符呢?宇文晟这时幽幽开口道:“哦,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与你说了。”郑曲尺莫名有些不安,心突突直跳:“是、是个什么事呢?”“我们家族,一旦成婚,向来都只有死别,绝无生离,你说你要与我男婚女嫁,不知道是要选哪一种呢?”什么哪一种?哪一种死法吗?朽木可雕(二章并一)郑曲尺狗狗眼呆滞,被唬住了。这柳家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家族啊,竟给子孙定下这么一条不人道的规矩?这岂不是嫁到他们家之后,连死后都得跟他一块被钉牢在棺材板板里,休想独自爬出来透气?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纯情到守身如玉并不是他个人癖好,而是他们这个家族自古以来的传统守则。可她刚才做了些什么?是试图打破这项也不知道遵守了多少代的守则,还是意图让他变成一个英年丧妻的鳏夫?难怪柳风眠坚持了这么多年都始终不肯成亲,结一次婚就得永久绑定,换谁不慎之又慎啊,要不是这一次被逼得实在交不起天价未婚税,想来也不会走投无路娶了她……嗳?也不对啊。她这是没得选择,这才扒着他这条件的,可他如果真心想要娶妻,只需上报一个正式职业,然后嘴别那么毒,哪怕患有眼疾,哪怕一穷二白,也绝对有不少小娘子会被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给勾走了魂,宁肯不过小康生活,也愿意陪他吃糠挖野菜的吧。恋爱脑这种病,一旦患上就是这么不讲理智。可他是咋沦落到了她手里的呢?正当郑曲尺百思不得其解时,却不察一道危险的阴影正将她头顶的光亮吞噬,然后将她矮小的身躯笼罩住。宇文晟的手正虚虚拢向她的后背处,唇畔弯起,艳红的唇色如涂干涸的血:“你要选哪一种?”她回过神蓦然抬头,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柳风眠竟比她高这么多,当他倾轧而下时,她连呼吸的空间都快没有了。有……有杀气。她还记得,第一次他气得想杀人时,是他落水之后以为她对他人工呼吸是一种轻薄,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