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佛子怔了怔,垂眸叹息:“衲僧如今,恐怕办不到。”谷粒自然不信这话。佛子只好摊牌:“实不相瞒,这半年来衲僧的境界已经退居玄珠境中期。佛宗一门,方寸山失守滞纳已是大忌。因而,绝非不愿,而是无能为力。”谷粒倒果真被这消息震惊到了。如今的修真境界划分为四大梯度,由低到高统共12个等级。其中,引灵、纳气、筑基三个等级被称为“凡人羽”;固元、玄珠、知微称为“地沧龙”;入神、洞玄、归墟称为“水天色”;最后便是化神、太一、渡劫三等级尊称为“落花生”。以凡人羽为界,修士迈入固元境界之后,便可御剑乘风,无食无眠。而迈入入神境界开始,修士便会承受天道引雷来升境越级。死于天雷的修士不在少数,这没什么稀奇。可是,近半年来她并未听说佛子念无相有迈入水天色,引来天雷的异象。如果不是在进境中失败,遭到反噬修为倒退,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念无相这和尚,佛心坏了。谷粒满脑子只剩下“色字头上一把刀”,盯着挺拔如松的和尚,灰白袍纳衣上有几处补丁,僧鞋浆洗成月白色,这么淡然清俊地站着,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原来是那号人。念无相眸光微动,知晓这人是误会了,却并不解释。谷粒别无他法,又摸出几张符递给一旁老农,叹一口气带头离开了此地。既然已知无用,便不必多留。她看似随意,实则有目的地向西北城门靠拢:“不知佛子是否还有余力,与小道合作破开城门上的阵法?”话说的调侃,神色却半分也没有放松。这一路,城中不对劲的人着实不少。日落之前若不能出去,她恐怕都得交代在这里。念无相自然懂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禅宗于阵道小有所成,或可助施主一臂之力。”看来这是会了。谷粒头一次清醒这位死对头没有极端偏科,不再言语。两人加紧脚程便赶到了城楼之下。角门不比四方位的正门大气,只有半墙高,漆色掉了大半,隐藏在树木之间,不仔细分辨难以发现。谷粒谨慎地在茶摊上观察半晌,问身边和尚:“有没有发觉怪异?”念无相很配合:“没有守城的巡卫。”谷粒点头:“会不会有诈?”和尚垂眸半晌,道:“或许,可以走了。”谷粒:“?”见她一脸呆滞,露出少见的傻气,念无相反而微微抿了唇角,手上的念珠不盘了,起身径直往角门走去。他应当是用了缩地之术,周围无人察觉他的怪异之处,便已经走到门前,然后伸出掌心轻轻一推——厚重的城门无声开了条缝。谷粒:“……”戏多的人就像一个孤独的小丑。她眼看着念无相顺着那道一人宽的门缝悠悠走出去,再转回身,眼中含着笑意望向她。这和尚难得一笑。还不如不笑。谷粒按捺住脑内的汹涌,像个机器人一般走过去,念无相往侧边退开一步给她让路。她顺利出了城门,又觉出不对味:“这些百姓似乎对我们能出来无动于衷。”念无相顺着门缝向内看去,城门开了半晌,果真没有引起一个人注意。这状况倒像是,布局的人在有意放他们离开。和尚眉心轻蹙,很快又抚平,冲谷粒合掌作礼:“此地往前便已出了城中阵法范畴,想必施主借符咒卷轴之力回山门亦非难事,衲僧就此告辞了。”他说完鞠躬,再转身已经走出百十丈开外,速度快的像是在飞速证明自己只是在客套两句不必当真。正准备捏着鼻子糊弄两句的谷粒:“……”堂堂天师,不能和没见识的臭和尚怄气。谷粒很快将这人抛之脑后,从随身芥子囊中摸出一幅卷轴。它轴承不算长,用纸是修界一等一的虫白蜡染笺,随着谷粒随手一抛,卷轴纵向在空中展开,泛出烨烨金光,旋即法阵之间嵌连链接,破开一道门。谷粒平日懒得紧,用这东西早已习以为常,迈步进去,溶于空白画卷之中。……这次的传送与以往相比出了点差池。一般来说,传送卷轴都会与目的地最近的传送法阵相通,包括且不限于各家宗门,主城甚至是繁华的交易小镇上。她选择的是回鹤鸣山山门,按理就算不能传到护山大阵前,也该是在山下黑云镇设置的传送法阵中。然而这次,谷粒一落地,直接“噗通”一声传到了酒池里。谷粒尝了一口,还好,不算离谱,这是黑云镇独有的酿酒酒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