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妈妈离开,家丽仍觉得白天的冲撞来的莫名其妙。她为什么来?又为什么生气?临睡前,家丽收拾衣服,清理各个口袋,这才看到那只发卡。琥珀色,里头嵌着几朵小花。她对着脸盆里的水,戴上。是漂亮。同屋的女知青进屋,看到家丽对水自照,随即叹道:“幸福呀!幸运呀!”
家丽连忙摘下,“什么幸福幸运?”她还没有习惯美丽。
“你妈。”
“我妈?你说什么呢?扯我妈干嘛。”
女知青郑重地,“你有一个好妈,知道心疼女孩的妈,漂亮的有品位的妈。”
“莫名其妙。”
女知青好奇,问:“喂,回头跟你妈打听打听,花卡子在哪买的,怎么才能弄到,我攒了大半年工分了,理想就是要个这样的花卡子。”
“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女知青着急,“哎呀别装了,这是你妈给你的生日礼物,今天是你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家丽摘下发卡。
女知青这才说:“你妈来的时候拿出过这个卡子,说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家丽惊愕,连忙问:“她是一直在屋里坐着等我么?”
“我跟她说了你去打水,她说她去找你。”女知青据实相告。
轰的一下。家丽忽然明白了一切。甜水井,美心去过。卡子是在那丢的,而且是在她和为民离开甜水井之前。
她是看到了什么?家丽仔细回想,她并不觉得自己将才做得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她想追问美心实情,可以人都走了,来不及了。莫非是看到了她和为民喂水?家丽脑子往这方面动了动。
但立刻掐断了。就算有,也是误会。她和为民并没有什么实质越轨。她心里有数。然而,美心的突然到来与离去,却反倒让家丽审视自己和为民的关系。汤为民对她的心,她了解。现在主动权在她。她不能对这段关系视而不见。
新月上来了。天上一条细钩钩。田野老槐树下,家丽和为民站着说话。她打算说实话。
“我妈上次来看到我们了。”家丽说,“就在甜水井旁边,卡子是她落下的。”
为民紧张,好在夜色做掩护。
“她骂你了?”
“没有。”
“为难你了。”
“也没有。”
“那她就是答应了,只是不好明说。”
家丽觉得好笑,问:“你觉得她答应什么了?”
“答应我们做朋友。”为民说。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我是说那方面的朋友。”为民有些害羞。
“净说些没用的。”家丽说。
“我说真的,我发誓,我汤为民对何家丽,永远永远不会变,如果改变,天打五雷……”
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之前,家丽拽下了他的手,捂住了他嘴巴。“你真傻。”家丽说。
“为了你我愿意。”为民捉住她的手。
“答应我,”家丽说,“如果我们永远都在乡下,那就还是朋友。”
“回城也一样。”为民立即说。
“你妈反对呢?还有你爸,你二叔,三叔,他们反对呢。”家丽忽然情绪激动。他们真心爱上彼此。痛苦跟着也来了。
为民道:“谁反对也没用,反正我这辈子就跟你一个人。”
“一辈子很长的。”
“如果我妈反对呢,还有阿奶,阿爸。”
“我会去说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