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之意还是不想走,小超直接把他拉了起来:“别想了别想了,咱们都多久没见了,你就给个面子,当是陪我吃了,我这两天守在医院,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不该请我一顿啊?”拗不过他俩,曲之意被一左一右架出了医院,坐上出租车,直奔火锅店。暑假,又是旅游城市,店里客流量大,丁宴澄特意跟服务员要了一间包厢,这样环境能安静些。曲之意确实是想吃辣的了,这段时间因为感冒,嘴里都没什么味道,他和小超抱着菜单,框框点了一桌。小超还想点酒,丁宴澄说:“酒点你自己的就行,他感冒还没好完,不许喝。”“哦~”小超这一声哦又是十分地夸张,曲之意无声地扶额。菜上得很快,香辣的锅底不断翻滚出红彤彤的泡泡,大片毛肚在里面滚个几秒,再裹上调制好的蘸水,在口腔里炸出脆嫩。小超后背往椅子上一靠,仰天长啸:“太,好,吃,了——”长啸完,他又说:“曲之意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几年在外地上班,每次加班的时候都在想我们这儿的火锅,想的时间长了,就觉得在外面越来越没意思。”曲之意喝了口饮料:“我也是,不过肖叔叔离我近,我要是想家了,就去他的饭店吃饭,比你要好点。”“真是羡慕啊。”小超叹息道:“早知道当初我也好好读书了,跟你们考同一个高中,去同一个城市念大学,一个人在外面,是真他妈孤独。”曲之意单手托住一侧脸颊,他想起之前奶奶在电话里说的:“你不要不信,就住起在我们隔壁的那家,他们家小娃儿也跟你差不多大,才出去上班一年不到,就闷出病来了,今天刚回的老家,看上去蔫嗒嗒的,每天还要吃药曲之意看他:“你在工作的地方没有交朋友吗?”“没有,”小超撇嘴:“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一个地方待不长,这里做做那里做做,关系还没处深呢,我就得走了,一走又要认识新的人。”他笑着挥手:“而且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维系这些关系,烦人。”“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曲之意说。小超双眼含笑,点头:“对啊,我这个人,朋友不多,但绝对都是真朋友,你,肖叔家那个,还有村头那个胖胖,以前咱们玩得多好啊。”“嗯,我都记得。”“不过啊,你小子以前也不仗义,”小超仰头喝完一杯酒:“我们拿你当好兄弟,你却一点儿没把我们放心上,反而去巴着那个,那个”小超低头想了几秒,没想起来名字:“反正那人不是我们村儿的,前后也没待多久,我记得就一个寒假吧,结果你倒好,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把我们都忘了。”曲之意没想到这都能扯到他身上,但是:“有这回事吗?我怎么没印象。”“我靠,”小超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坐起来:“你觉得我在说假话啊?这事儿胖胖他们肯定也记得,你不信就回头儿去问。”曲之意面色迟疑,他确实是没有印象了。小超见他这样,也较起了劲:“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跟你掰扯掰扯。”他拿起一根筷子:“你那个时候啊就跟个跟屁虫一样,那个人走到哪你跟到哪,你妈叫你回家吃饭你都不回去,当时你还说你要送他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小超继续在说,曲之意的心却咯噔了一下,这些话,好耳熟,他好像听谁说过曲之意“还好啊,当时那个人没在我们这儿待多长时间,不然你可能就被拐跑了。”小超说话的表情十分夸张,曲之意都已经开始有点儿相信了,但他真的,确实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忽地,曲之意又想起丁宴澄在飞机上说的那句话。“之意,不要被自己的记忆骗了。”脑子里像是有好几根线交缠在一起,一会儿松开一会儿又拉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迸发出来。曲之意问:“你说的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我们这儿的?”“什么时候?”小超抬眸看向包厢对面的墙,认真回忆:“四五五岁吧,应该是,反正是冬天,大概是,一月底二月初的时候。”“嘶”小超又咬着筷子想了一下,突然一拍手:“那一年是下雪了的。”“下雪?”曲之意手里的筷子有一截磕在了杯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对对!”小超激动地点头:“那一年下雪了,你也知道我们这儿冬天可是很少下雪的,所以我记得贼清楚,而且,我靠”小超突然一声惊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曲之意心跳声如擂,当即问:“而且什么?”“我”小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几次张嘴,欲言又止,而他越是这种反应,曲之意心跳得就越快,他十分肯定,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的,小超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什么事?“我靠我感觉,不是,这事你要让我说啊?”小超摇头:“我说不出口。”曲之意不解:“为什么说不出口?”谁知小超反问他:“你难道,连这个事也忘了?”曲之意摇头,小超看了丁宴澄一眼,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最后在曲之意和丁宴澄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说:“那年,也是你妈妈出事跳楼的那年。”曲之意的瞳孔顿时放大了,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几根线也骤然断裂。“之意对不起啊,以后你都得一个人了”耳边响起王苗苗的声音,眼前时而闪过铺满白雪的天台,时而又回到他们吃饭的包厢,画面就像电影乱帧一样,闪得人头晕眼花。“之意,好好跟着奶奶”“呼”呼吸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曲之意抬手去揉耳朵:“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声音”“之意,对不起啊”曲之意甩了下头,但声音依旧消散不去,一声一声,仿佛母亲就在身边。“之意。”颤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曲之意扭头,对上的是丁宴澄安静,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曲之意。”丁宴澄扶住他,手掌一下一下,缓慢地有节奏地拍打他的肩膀:“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曲之意呆呆地望着丁宴澄,有些迷茫。“叮啷——”眼前是一串钥匙,钥匙上挂着一枚老铜钱,